北凉使团访京的时候,有人见过那三人与北凉人接触过。
刘衍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定京潜伏着不少北凉细作和刺客,这是毋庸置疑的,便是北凉王都都有陈国的情报组织,这是两国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一个情报组织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有渗入上层的高级细作,也有埋伏在民间的棋子,那三人就算是北凉细作,恐怕地位也不高。一是身手一般,二是对定京街道不熟,而且才进京一年,恐怕也是新棋子。
执剑对北凉之事分外上心,他皱眉道:“难道是耶律璟要对慕灼华不利?”
刘衍了解耶律璟,他摇头道:“不,如果是耶律璟出手,一定会派出最精锐的刺客,务求一击即中。”
“王爷。”执墨出声提醒,“定京还有一个北凉人。”
“你是说……”刘衍眉梢一挑,“静安公主。”
执墨道:“静安公主,如今便住在柔嘉公主府中。”
刘衍脸色沉了下来,缓缓说道:“那日,她便是从柔嘉公主府离开后遇袭。码头离公主府不远。”
“若是临时起意伤人,便会就近召集可用棋子。”执墨道,“静安公主的嫌疑,最大。”
刘衍认可执墨的判断,只是却暂时想不通静安公主这么做的动机。
“执剑,让人暗中盯着耶律真。”刘衍吩咐道。
执剑道:“属下领命。”
执剑说完欲言又止地看着刘衍,刘衍察觉到他神色异常,开口问道:“执剑,你还有话要说?”
执剑憋不住问道:“王爷,偷换遗诏之事,真是北凉人做的吗?”
刘衍曾经打着这个借口镇压了支持刘瑜的赵家一脉,还清洗了一番京中的北凉细作。执剑对北凉素有深仇大恨,他抓了好些个北凉细作,严刑拷打之下,也没问出个究竟。
刘衍听执剑这么问,淡淡一笑,说道:“目前来说,这个罪名他们背最合适。”
执剑道:“王爷觉得不是他们?”
刘衍摇了摇头:“证据不足,难以确定,这也是本王执意留京的原因之一。太后已死,但却有许多事仍有疑点。”
“第一,上元夜给我们的情报组织透露云想月下落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做?”
“第二,太后是怎么死的?”
“第三,皇宫是怎么烧起来的?”
“第四,矫诏是谁换的?”
刘衍一一数下来,三人的脸色都是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皇宫这场大火,没有烧掉过去的一切,反而留下了更多的迷雾。”刘衍心事重重,眉心蹙起,“有人想逼本王离京,但这些疑点没有查清,本王不放心陛下安危……”
还有她……
隐藏在重重幕后的人是谁,是一个人,或者是许多人……
御书房里猛地传出重物落地之声,将外面的侍卫太监吓了一跳,扭头看着紧闭的门扉。
总管太监轻轻摇头,众人这才收回了视线。
新帝刘琛正在发火,但好在有定王在,总是能平息的。
刘琛的手重重排在紫檀木的桌案上,奏章扫落了一地,他剑眉拧起,黑曜石般的瞳孔中燃烧着怒火。
“这群老匹夫!”刘琛气得咬牙,“朕说什么,他们都有一百个借口来驳回!”
刘衍上前,捡起了其中一封奏章。
前两日刘琛在朝上提出要修缮失火的宫殿,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算计了一番,有理有据地上了一份奏疏,一说国库空虚,库银有限,要缩减开支,二说历代国君后宫空虚,许多宫殿本就荒废,无人居住,修新的宫殿纯粹是浪费,这么算来算去,只同意了两三处宫殿的翻修。
刘琛怒道:“太后寝宫不修,他们让太后住到哪里去!说什么库银有限,这些年没有战争和天灾,国库充盈得很,他们这些当官的有钱盖别院,朕要给太后修寝宫难道都不行吗!”
刘琛的提议乃是合情合理,但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奏疏更是言辞恳切,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臣之言,刘琛若是不允,便要被骂昏聩奢靡。他不过是个年方弱冠的青年,又怎么比得上这些会打官腔的老狐狸。
“皇叔,此事你要帮朕!”刘琛求助地看着刘衍,“只要你发话,他们便不敢多言。”
刘衍轻轻将奏章放在了桌上:“修建太后寝宫,确实刻不容缓,但两位尚书所言也非全然狡辩。皇宫失火,少了后宫三分之一的宫殿,还有另外三分之二可挪用,修缮也不急于一时。但是他们知道陛下急切想要修缮宫殿,提出一条后宫空虚作为推脱……”刘衍轻笑一声,“他们不过是想着法子逼陛下选秀罢了。”
国丧已过,他们便耐不住要往新帝后宫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