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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凰引(15)

冯公听得眉梢挑起,语气甚奇,“所以你们听信一个无赖之言,将他乔装成美姬,弄到宴上行险?”

阿策给问得发窘,硬着头皮道,“蕃兵身上的缉文不会错,城内定有高官通蕃,只怕对会谈不利。”

冯公不动神色,“想弄鬼得有人手,闭城令一下,蕃兵想进也不能。”

阿策争辩道,“昨日城门大乱,难说没有刺客趁虚而入,还是要查出内奸才好防范。”

冯公冷淡的一哂,“查出来你待如何,难道下手行刺?”

阿策当然不会傻到那般地步,“当然是通报周大人确保会谈无虞,一旦河西归附,周大人功劳极巨,一定不希望出事。”

冯公踱了两步,淡然而驳,“那又如何,天德城边远地僻,将官谁不想回中原,暗中弄门道的不少,蕃地又远,对此地没有威胁,勾连了也不出奇,周大人老于世故,不会大费周章的肃查,万一引发弹劾,落个私通河西之嫌,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阿策没想到这些,沉默了一下,“假如蕃兵已在内奸策应下入城,难道置之不理?”

冯公嘴角一牵,似笑非笑,“不必辨声指认,这人大约是副使童绍,他是大皇子一系,在河南侵吞赈灾银两,贬来就用各种手段捞钱,想方设法调回长安,早有传闻与蕃人勾连,又故意挑起城门之乱,除了他还能有谁。”

阿策脱口而出,“那怎么办?周大人能否钳制?”

冯公避而不答,检视榻上不知死活的樊志,对方呼吸轻弱,拍之不醒,宛如昏瘫了。

阿策在一旁解释,“小七伤了他的颈髓,暂时未死,不过想动也不能了。”

不死不活正好,免了许多麻烦,冯公一声吩咐,亲随进来将樊志弄去院内布置。

阿策方要追问,小七回来了。

她来去之间想透了前后,秀嫩的小脸绷得冷森森,“陆九郎心机极深,他是将计就计,借宴会调开我们,已经逃出去了。”

阿策大愕,简直不能信,那小无赖软弱无能,稍一恐吓就瑟缩畏怕,竟有这等心眼?

城门已封,满城通缉未撤,他又能逃到何处?

陆九郎从来以骗诈为生,怎么可能甘心受人挟制,忍耐多日终于等到了机会。

樊志前脚挟走小七,他后脚寻借口离席,循着看好的路径去侧院翻墙而出,墙外停着一驾马车,陆九郎一把撂开车帘。

车内一个浓妆艳抹的女郎,身形丰硕,一双如帚凶眉倒竖。

陆九郎半点不怵,柔声一唤,“娇儿,是我。”

女郎细细辨认,蓦然眼圈一红,扑前将他紧紧搂住,“果真是我的九郎!”

假如陈半坊在此地,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马车是陈家的马车,女郎正是他的亲妹陈娇,前日给他飞媚眼的小美人甩去钗环面纱,擦掉脂粉,现出少年模样,被陈娇心肝蜜的揉搓了一番,驱车飞一般跑了。不消半个时辰,陆九郎已进了陈娇的小楼,舒舒服服的躺上香软的床榻。

陈娇恋恋的将他拥在怀里,“我的心肝,亏得小乞儿递了话,不然还不知何处寻你。”

陈娇人如其名,被娇宠长大,无奈相貌丑陋,兄长凶名在外,压根没有男子敢近,给陆九郎哄得死心塌地。二人每次私会都是乞儿传消息,听说他出了事,绝不肯信,一径撒泼打滚的让兄长帮忙申冤。

陈半坊当然不理会,她正闹着要绝食,突然接到讯息,立时梳妆打扮了秘密前来,当真等到了爱郎,喜得如捡至宝。

陆九郎刻意敛了眉梢,现出忧悒之态,“满城都在搜拿,只有娇儿肯信我是无辜,如今走投无路,只想见你一面,明日我就去衙门投案,死在牢里也罢,不会牵累娇儿。”

陈娇意乱神迷,捧着他的脸道,“谁许你走,只管在我房里躲着,下人多话的一概打死!”

陆九郎仍是不肯,陈娇急得赌咒发誓,百般劝哄,好容易他才勉强应下,一边受用照料,一边让她设法打听冯府的动静。

冯府的盛宴到清晨方散,冯公亲自送走众多贵客,并未传出什么异常。

陆九郎听后久久不语,眼眸沉沉。

陈娇自是不解,搂着他哄了好一会,二人才算恢复笑语。她虽在爱郎面前百般依顺,实则性子暴烈,院内的仆婢不敢有半句违逆,压根不担心被家人知悉。

然而到了入夜,陈家却闹腾起来,陈半坊完成了冯府的差事,顺手买了个美婢,结果引起妻妾争闹,母亲也出来发话,他只得暂歇色心,将美婢搁进妹妹的院里,等避过风头再收用。

美婢进了陈娇的小楼一照面,陆九郎眼皮一跳,竟是个相熟的,西棠阁的侍婢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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