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番外(48)
皇帝从前觉得或许是因自己坐到至尊高位之后这世间已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所以才对萧沁瓷生出了如此强烈的迷恋。他喜爱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必须要克制自己不能得到她的错觉。
他用萧沁瓷来磨练自己的道心,最后在一个绮梦中不得不挫败地承认自己输了,他到底不能超凡脱俗。
他想要萧沁瓷,就是想要她,同他用来自欺欺人的那些权势、道心没有半点关系。
可皇帝要怎么告诉萧沁瓷,说出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爱欲与挣扎,说出他对萧沁瓷是有怎样可怖的渴望。
而如今这个他喜欢的姑娘一字一句地诘问他,到底是将她当作人还是物件,皇帝不能回答。
因为无论他如何看,只有一点是能肯定的,他将萧沁瓷视为私有。
而萧沁瓷绝不会认同。
“陛下,到了。”
抬舆适时停下,梁安不知辇中二人的争执,却如一场及时雨恰到好处地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萧沁瓷似乎也并不是真的要皇帝的回答,她眨了两下眼,将眼底水色敛去,又平静地要先于皇帝下去,皇帝伸手拦了她,仍是自己先下去了再扶她下来。萧沁瓷这次不曾推拒,只侧了侧身虚虚一搭便轻巧地在地上立住了。
萧沁瓷只隔着远远地看过紫极观的宫檐,此刻瑞雪盖了满宫,琼林玉殿华美壮丽,萧沁瓷也只目不斜视,不作惊叹四望之举。
“梁安,你让人去尚药局请当值的奉御过来。”夜色中萧沁瓷脸色白得几欲透明,皇帝皱了皱眉,思及萧沁瓷身份特殊,本想说请个医女过来,又想起他御极后不设六宫,尚药局的医女一早都被放出宫了
梁安紧张地问:“陛下,可是龙体有什么不适?”
皇帝年富力强,又注意养生,平时连头疼脑热都少,乍闻他要请奉御过来,梁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皇帝瞥他一眼:“今夜淋了雪,便是现在没有不适,明天也总会有不舒服,让你去你就去。”
梁安顿了一下,明白天子的意思,传来身后的小黄门细声叮嘱:“你去瞧瞧今夜尚药局是哪两位大人当值,让他们一起来,最好是能有位精通妇科的大人同行。”
那头小黄门应了是,机灵跑走,这边皇帝又吩咐:“先让人将寒露殿收拾出来让萧娘子住下。”
“是。”梁安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寒露殿在皇帝修行的静室后,远着丹房和值房,不远也不近,是个僻静之所,殿门上了锁,如今一时半会儿要收拾出来也得赶紧,梁安摸不透要先把这位萧娘子安置在何处,便见皇帝领着人去了他起居的静室。
静室仍是皇帝离去前的模样,殿中红梅含香,远着槅门也能飘过来。纱幔一重重落下去,平素清平仙渺的静室深殿因了重纱里端坐的美人反而生出无尽迤逦。
萧沁瓷坐在矮榻上,她自下辇之后便安静顺从,对皇帝的一切安排不置一词,不似欣然接受,但也不像方才那般直言抗拒。
皇帝看着她清冷面容,竟一时摸不清她是如何想的。
紫极观不设女官,萧沁瓷还是头一个进到皇帝静室中的女子,观中自然也没有可供萧沁瓷换洗的衣物。
梁安是个有眼力见的,并不近前来打扰,去催了宫人上驱寒的姜茶,又立在重幔外等候吩咐。
静室里渐渐暖和起来,皇帝拿了手炉给她捂着,但也暖不透萧沁瓷如浸冰雪的双足,她将双脚藏在裙摆之中,不肯有半分示弱。
但皇帝亦是从雪中跋涉而至,觉出她的异样,只往她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足上一望,便知是何事,低声吩咐梁安去置办一身女子衣物来,又让萧沁瓷脱了鞋袜用狐毛毡毯裹了。
梁安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寻思着里头两位主子暧昧的情境,便也没有指旁人进来伺候,叫了个小内侍守在殿外,在寻摸女子衣物上犯了难。又想起方才从清虚观走时让兰心姑姑和禄喜为萧沁瓷收拾东西,索性等着他们来了之后将萧沁瓷的衣物送过来,左右里头有皇帝操心,他便是慢了一时也是为主子着想。
萧沁瓷不肯在皇帝面前袒露肌肤,硬声拒绝。
皇帝能强硬地去握她的手,却不好强迫她在自己面前袒露双足,便从容起身,将那块狐毛毡毯放在她手边,轻声道:“朕不看你。”
他去了帷幔外。
天子乘兴出游,在雪中跋涉的时间比萧沁瓷更久,此刻也自去换了常服鞋袜,再回来时也是现在帷幔外立了片刻:“萧娘子,朕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