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番外(47)
梁安并不等着兰心姑姑他们,吩咐苹儿留下去通知他们之后便让御辇起行回西苑。
帐中是好闻的沉楠香,萧沁瓷今夜起的匆忙,足上穿的是就寝时轻薄绵软的云履,方才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已被冰雪浸透了绫袜,此时又被帐中热气一催,那点冷意裹住双足,真如赤足落进冰雪里,冻得几乎麻木。
皇帝见她唇色仍然苍白,忽地握了她的手,握了满手冰凉:“怎么还是这样冷?”
第24章 私有
皇帝的手温暖宽厚, ,全然不似萧沁瓷这般冰凉。她的手被皇帝拢住,绵密热气从指尖一路烧到她耳后, 泛起密密红潮。
萧沁瓷试图将手从皇帝手中抽出来,没抽动:“许是方才冻着了, 还不曾缓过来。”
她不肯和皇帝保持如此亲密的情态,皇帝却又不肯放手,只好将脸别过去,不肯看他。
只是耳后那绯色薄红却暴露在皇帝眼中,帷帐隔出密间,红潮滋生绮思,萧沁瓷连侧脸偏转的弧度都同皇帝梦中一般无二,只是少了那双含情目欲说还休。
“陛下, ”萧沁瓷轻声说, “这样不好。”
皇帝的体质性热,许是身体康健又服食丹药的缘故, 他的身体一年四季都如火炉一般,即使在风雪里走过一遭,也丝毫不减手上的热度。他平素没少因为过热的体质而心生燥意, 此时在帐中握着这姑娘冰凉的手, 却觉出了其中的好处。
“没什么不好。”皇帝克制地为她暖着手, 并不做旁的动作。
“哪里都不好, ”萧沁瓷直言, “您不该让我去西苑,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不放。”
皇帝一直知道, 萧沁瓷是个谨慎的娘子,偶尔却也会大胆直言, 但那是建立在她神志不清或是觉得当下的处境大胆直言也不会对她构成威胁的前提下。皇帝以为她或许还会如从前那般即便拒绝也只能委婉,不肯触怒天颜,因她知道,皇帝对她的喜爱仅仅停留在原地,还不曾有过动作,她若戳破了两人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就再没有后退的余地。
可如今这层窗户纸被她主动戳破了。又或许是皇帝的动作已经逼的她退无可退。
“萧娘子,”皇帝淡淡笑了,“你今日说的都是朕不爱听的话,唯有一句,朕觉得颇有道理。”
皇帝仅仅是握着她的手,肌肤相贴的热度也令她心颤。她对皇帝的话似有不解,终于大着胆子望进他眼里:“哪一句?”
她实在是好奇,她今日所说,不论是在永安殿还是清虚观,对皇帝只有推拒,竟还有一句话说进了皇帝心里,由不得她不好奇。
“你说,太极宫中之物皆为天子私有,朕初听此话觉得刺耳,如今想来却觉颇有道理。”皇帝以不容她拒绝的力度缓缓说,“萧娘子,你既在太极宫中,也阖该为朕所有。”
萧沁瓷总是违逆拒绝他,独这一句入了他耳,让他心头泛起火热。
萧沁瓷似是一时被皇帝的话惊住,久久不能言语,待回过神来想明白了皇帝话中意思,立时强忍住眼底顷刻间浮上的一层泪意。
“陛下,您要我为您所有,到底是将我看作一个人,还是一个物件?”萧沁瓷不再自称“贫道”,像是抛弃了她一直以来在皇帝面前强调的身份之别,仅仅是作为一个被天子看上的姑娘向他发问,那样卑微,又大胆。
这天下间的任何一个人在与皇帝的相处中都只会处于弱势地位,即便是皇帝对上他心爱的女子,那样的喜爱也带着居高临下的赏赐意味。可萧沁瓷不要他的赏赐,也看不上他的宠爱,她不是皇帝能喜欢时就把玩、不喜欢了就随意丢弃的物件,萧沁瓷曾经受够了当物件的苦楚,被评估价值,被随意转卖,她曾发誓,再也不要旁人来握住自己的命运。
可她如今面对的是天下之主,她的反抗显得那样不识好歹和微不足道。
他本是隐晦的表达心意,却不料萧沁瓷大胆发问,他面对这样的诘问,亦久久不能言语。
他将萧沁瓷视作什么?
从前他视萧沁瓷为平宗旧人、太后侄女,所以他远着她,避着她,不肯看她。因他心底十分清楚,他多看她一眼,就更喜欢她一分。这个女子如此契合他的心意,让他一见到就觉得她该为自己私有。从平宗让她弹奏那首《朝天子》,再到谋反那夜听她抚琴,三年的时间倥偬而过,萧沁瓷在他心底扎了根,是日夜修道念经静心也除不去的心魔。
可他扪心自问,他想得到萧沁瓷的心情,究竟是想得到一个心爱的女子还是一个喜欢的物件?皇帝从前的欲望是权势,得到权势之后又将其变成了得到萧沁瓷。他不肯将萧沁瓷和无上权势比肩而论,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一个如此肤浅的男人,也会因女子的美貌生出世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