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24)
江瑶刚打开油纸包,咬了一口酥糕,林玉珠就道:“弥弥,这回景王帮了咱们大忙了,若不是他将这处宅子赐给了我们母子,我们真不知要到何处安身了。你哥不在了,我是真的害怕,我这人蠢笨,眼睛又看不见,只会拖累你们。”
“你回宫后替我好好谢谢他。”
姜窈语塞,含在嘴里的酥糕梗在喉间,难以下咽,林玉珠还以为他们只是寻常的树嫂,哪知他们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要说嘴上谢他,自然是不必的。
若是真想谢他便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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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王府
裴桓昨日遇刺,有一支冷箭射入他心口,差点就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是个常年习武之人,身手比常人敏捷许多,可那冷箭射的极快,根本不容他反应。还有一支箭正中他的膝骨,折了他的右腿。
“听闻皇叔遇刺,本王来瞧瞧皇叔伤势如何?”
“裴涉,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整个长安城,除了你,有谁有这个胆子敢派人朝老子放冷箭?”
裴涉笑道:“皇叔伤势如此重,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养不好,安心在长安养伤罢,本王会另择人选去宣州接任您的大都督。”
裴桓一口气堵在胸口,咳了口血,“裴涉,你想谋反不成,杀了老子,你也当不成皇帝。”
裴涉已走到门前,闻言侧目道:“皇叔若想多活几日,不妨闭上嘴。”
“你个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真以为自己得了势?连老子也不放在眼里。”裴桓气急,支着身子爬下床,却被断腿所累,栽在地上,像只断了骨头的狗一般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裴涉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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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涉回宫时,恰巧路过慈宁宫。
碧瓦覆盖的垂拱门前,一名身穿绿色官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前,将一枝凤尾兰放下,便转身离去。
那是魏国公岑献之子岑晏,去岁春闱进士及第,今年开春就被擢升为中书舍人。
翰林院在皇宫中,出来进去,偶尔能碰到后宫嫔妃。
岑晏初来时,心中也是存了希冀的,或许会在此处碰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也不指望着什么再续前缘,姜窈是太后,他是臣子,差别犹如云泥,再无可能。
可她如今过得不好,丧父丧夫丧兄,实在是孤苦。
他们幼时曾一同春游踏青,在柳云河畔一同折过凤尾兰。
姜窈见到此花,必知是他所赠。
他们不必相见,只要让姜窈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便足够了。
贺阑道:“听闻听闻这岑公子年少时与太后娘娘是有过婚约的,只是后来姜窈家道中落,国公夫人从中阻挠,这门婚事也就此作罢。”
裴涉走过去,俯身捡起那枝凤尾兰。
花瓣洁白,花蕊嫩红,香气清幽。
他的手猛然收紧,嫩生生的凤尾兰被□□的枝折叶落,花瓣凋零,流淌出新鲜的枝叶,顺着指节从指缝中渗出,只剩下红艳艳的花蕊,在他手中轻巧的被碾碎。
他松开了手,残花被风卷入浴沟中,再也不见踪迹。
第11章 月事
淮安王出事,姜窈安心回了宫,服了药,倚在美人榻上,调制香料。
裴涉到慈宁宫时,皇嫂正拈着香匙,将调好的香料放入银制鹤首香炉中,一点点压平。
矮几上搁着几本佛经的残卷,纸页发黄,缺损了许多。
窗台上摆着两盆凤尾兰,开得旺盛。
“皇嫂喜欢凤尾兰?”
“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瞧着这花开的好看,随手养了两盆。”姜窈握着香匙的手顿了顿,她极少在旁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好恶。
宫里人心险恶,一个无足轻重的喜好有时也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曾经养过一只狸花猫,猫儿乖巧,两年前上元节那日却抓伤了虞妃。虞妃那时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受了惊吓,腹中胎儿也没能保住。
为了这事,她在紫宸殿里素衣披发跪了小半日,生怕成宁帝迁怒于姜家。
但这无心的举动,在裴涉看来,却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习惯于隐藏心迹,却并不擅长此道,露出的破绽一下子便叫他抓住。
他是个极为聪明的疯子,这破绽于他就如同鲜血的气息暴露在野兽面前。
即便是喜欢的物事,她也会装作不喜欢,这般小心翼翼,如同惊弓之鸟,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振翅飞走,让人难以亲近。
他本该与之前一样,游刃有余地拿捏着分寸,但一想起那个碍事的岑晏,他忽然很想再进一步。
“皇嫂腿上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二郎。”
“是吗?我瞧瞧。”
姜窈被他一把抱到榻上,月白纱裙的下摆也被撩开,露出玉白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