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昭(22)
最后一次。
她疲惫地闭上眼,默默念诵《法华经》。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日后再不会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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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谢时晏瘫坐在太师椅上,赤红的眼里布满血丝,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变得阴狠乖戾。
“青厌,出来。”
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袍的蒙面人悄然而至,撩起下摆,单膝跪地。
“去查——”
“查崇德十五年间,谋逆案发的之时,公主在宗人府的饮食起居,一言一行……所有的一切,通通给我查清楚!”
灰衣人语调平平,声音没有感情:“时隔太久,不好追。”
“那就想办法追!”
谢时晏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句带着恨意,“从宗令开始,上到宗令,宗正,下到奴仆、杂役,有一个算一个,除非死绝了……不,就是死了也得把嘴给我撬开!”
“最晚三天,我要看到结果。”
青厌顿了一下,平静道,“过了六年,奴仆早散了,需按照府册一个一个寻;宗令是九王爷,王府守备森严,不好潜入,属下恐难从命。”
“废物!”
谢时晏蓦地把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挥洒在地,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声音愈发阴冷,“三天不够就十天、三十天、六十天,不管用多久,我要当初的一切,如实呈现。”
“九王爷那里不用管,从宗正开始,你来查。”
“另外,派人去一趟黔州,公主在黔州的情况,她吃的什么饭,穿的什么衣,见的什么人……事无巨细,一五一十报来。”
青厌犹豫一下,如实说,“黔州与京城相隔千里,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且要两月左右,恐怕……”
“我派红鸾去帮你。”
青厌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光亮,稍纵即逝,他抱拳,道:“最迟三个月,属下定不辱命。”
谢时晏闭上眼,挥挥手,最后吩咐道,“告诉红鸾,手轻些,我要让那位清醒两天。”
“再有,走一趟刑部,贡品案子该结了。”
“是。”青厌来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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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养心殿。
皇后刚离开,宫女们照常给皇帝皇帝擦拭好身子,摆好滴漏,挑了灯芯,正当准备入睡时,有眼尖的宫女看到皇帝的手指动了。
她瞬间一个激灵,困意全失,走近一看,慢慢瞪大了双眼。
“圣上,圣上醒啦——”
“快禀告皇后娘娘与太皇太后……丞相,速请丞相入宫。”
一瞬间,皇宫灯火通明。小太监们提着灯笼步履匆匆穿梭在红墙绿瓦之间,谢时晏接到召令,衣冠整齐,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说:
青厌:我和我的怨种老板。微笑.jpg
第11章 当年
谢时晏到的时候,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除了太皇太后,已全部齐聚养心殿。皇后眼睛红红的,看见谢时晏,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又被她不动声色地压下去,面上一派母仪天下的风范。
“皇后娘娘安。”
“相爷不必多礼。”
映着跳跃的烛光,皇后看到谢时晏憔悴的脸色,讶然道:“相爷这是怎么了?晚秋,快给相爷看茶。”
谢时晏冷淡地拒绝了皇后的好意,只问道,“圣上怎么样,可还清醒?”
皇后上扬的嘴角微微收起,还是仔细回答谢时晏的话。她说皇帝刚刚服了药,身体还有些虚弱,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阁老重臣,六部长官。他来的晚,刘阁老他们已经进养心殿侯着了。
“如此。”谢时晏微微颔首,解开身上的大氅交给一旁的宫女,“臣去面见圣上。”
两人擦肩而过,谢时晏身上带着深夜的刺骨寒气,皇后怔了一下,转身吩咐宫女多加些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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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虚虚坐着,身披九爪龙袍,不怒自威。
听见动静,他微微张开眼,声音暗哑:“谢卿来了啊,来人,赐座。”
底下一堆辅政大臣都缩着脑袋,乖跟个鹌鹑似的立着,其中不乏不惑之年的老者,却单单给谢时晏一人赐座,圣宠如此,引得频频侧目。
刘阁老先发制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相爷此时才到,定是在宵衣旰食处理政务,此忠君爱国,我等望尘莫及。”
这是这是点谢时晏。
圣上醒来,得知贡品丢失案还没有结果,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谢时晏来的最晚不说,避开了圣上训斥,还得了赐座,让他们这些深夜寒冬腊月拼命往宫里赶的老胳膊老腿情何以堪。
谢时晏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掀起下摆坐上皇帝赐的御座,声音清冷:“谢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