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婉宁的生辰八字她自然知晓,她悄悄写于桌面,告知朱世祯。
而朱世祯亦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柳并舟与她,算是双方交换庚贴。
“我来得匆忙,没有带礼。”
照理来说,男女双方各自有意,男方该拿聘礼,定下这门亲事。
但应天书局的召唤来得突然,就是提前通知,朱世祯也未必能想得到自己会在这场聚会上定下亲事。
他摸了摸身上,并没有什么稀罕有意义的物品。
朱世祯先是皱眉,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手心处——那里放着一枚铜钱,灯光下,铜钱的身上闪烁着诡异的幽幽光泽。
“有了。”他眼睛一亮,将这枚铜钱举起:
“我可以借花献佛,将此物暂时作为定礼。”
众人不明就里,张辅臣却一下明白他心中的打算,眼睛一亮,接连点头:
“妙极,妙极。”
姚守宁面露疑惑之色:
“你要将这枚永安年间的买命钱送给我……”她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对,补了一句:
“……我们家,作为给我姐姐的聘礼?”
“对!”
朱世祯指着铜钱,说道:
“你们说过,此物乃是道士所制,用来买了一名官员性命。”
“嗯。”姚守宁应了一声,朱世祯又道:
“不瞒你说,我在这铜钱之上,感应到了熟人的气息。”
“熟人……”姚守宁心念疾转,这一刻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人影:陈太微。
她曾在地底宫殿之中,看到过他带走太祖遗体的情景,她怀疑此人便是孟青峰。
再结合太祖如今所说的话,她心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陈太微就是孟青峰,也有可能就是七百年前,那曾经追随在太祖身侧的道门魁首,孟松云!
若她猜测属实,难怪她与世子在此人面前处处受制。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布下这些局,但他的道法非凡,你们这些晚辈在他面前,恐怕会吃亏。”朱世祯温和道:
“你来应天书局之前,不是说家里发生了变故,出现了一个与妖邪同行的道士吗?”
姚守宁想起家中的事,心里一紧,连忙点头。
“既然如此,我在此钱币之上,加些东西。”
他说完,咬破右手中指。
血液涌了出来,他以手作书、以血为墨,随意虚空画了数下。
指尖所到之处带起阵阵紫光残影,末了光晕被收入那铜钱之内。
那吸收了紫光的铜钱浮于半空之中,朱世祯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嘴里。
“既是皇上定亲,我也应该出一分力才对。”
张辅臣含笑招手,那浮于半空中的铜钱便向他飞了过去,落入他的手里。
他左手抓着铜钱,沉吟了片刻,接着右手虚空一抓——
无数光点在他指掌间汇聚,形成一支闪着金芒的笔,被他握于手中。
张辅臣的声音变得清朗而有力,说着:
“我要大庆两代君权顺利交接!我要历史不变,大庆朝七百年不受妖邪侵袭!我要皇后娘娘平安生产……”
他每说一句话,双鬓便增添白发。
“我要姚家人平安渡过此劫,姚太太不死于狐王之手……”
张辅臣原本青色的发丝覆盖上霜雪,平整的面容出现皱纹。
姚守宁面色微变,低声喊:
“铭书!”
“铭书——”张饶之也叹息了一声,眼中露出向往之色。
这是儒家的特殊法门,张辅臣奋笔疾书,将自己所说的每个字尽数以才气挥豪于半空。
一笔落,乾坤定。
那铭书化为不可更改的法则,融入于钱币之中。
此时衰老了二十岁左右的张辅臣满意的将那枚铜钱握于手中,接着有些吃力的撑起身来,将其递入张饶之的手里,示意他传递到姚守宁的手中。
柳并舟一扫先前的兴奋,神情变得凝重而有些难过。
作为读书人,师从张饶之,他自然知道儒家铭文的意义,也明白张辅臣先前短短几句话,付出的代价是十分可怕的。
他接过老师手里的铜钱,郑重其事的交到朱世祯手里,再由朱世祯交到姚守宁的手中。
“有了此物,回去之后你必能驱退妖邪。”
张辅臣咳了两声,含笑说道:
“我与皇上,暂时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有些愧疚。
“张祖祖……”
姚守宁眼眶微微湿润,手里的铜钱重逾千斤,她看着脊背都弯了些的张辅臣,表情难过。
“好孩子。”
张辅臣却满不在乎自己的衰老,笑着道:
“你说的对,历史不可更改,但未来则是不受法则所影响的。”
他与朱世祯代表的过去,便唯有以这样的方法来帮助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