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对话中,姚守宁提到了孙逸文,这证明她与自己的女儿未来定有交集。
孙太太忍下焦灼,安静的听着姚守宁道:
“一年前,我娘收到了姨母来信……”
她从小柳氏来信托孤提起,再讲到柳氏为姚婉宁寻访名医,却因此遇到招摇撞骗的孙神医,最后去医馆找孙神医算账时出了大事。
柳氏遇险被世子所救,继而世子中邪。
众人听到妖邪现世,都面色凝肃,却没有人出声打断。
雅室之中,姚守宁的声音幽幽:
“……而在这桩事情发生之前,我夜里做了一个恶梦,梦到了一个女子自称姓胡,是我的表姐,前来敲我房门。”
她说到此处,空山先生神色一正,问:
“你可开了?”
这话一出,柳并舟便愣了一愣。
姚守宁所说只是做梦而已,梦中选择又有什么关系?
而另一位听了许久的男子也好奇的问:
“兴许是小姑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听了说书人讲的狐仙故事,夜里睡不安稳做了梦而已。”
此人看上去四十出头,与文质彬彬的柳并舟师徒不同,他脸庞黝黑,头发花白,额头眉角都有皱纹,身穿灰布短打,看得出来是个生活穷困的下力人。
应天书局真是怪。
书局之上有张饶之师徒这样的两代大儒,有孙太太这样出身名门的女子,却也有看起来生活贫苦的人。
姚守宁看了他一眼,回道:
“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她说不出来那种怪异,只道:
“我总觉得不能随意回答,否则会有大祸发生。”
“只是梦而已,这有什么关系?”那男子‘呵呵’的笑,摸了摸头上裹着的白色汗巾。
空山先生严肃道:
“不止是梦,这是一种预警。”
姚守宁怔了一下:“预警?”
“不错。”空山先生道:“辩机一族未能得到传承之前,只是一个幼崽,没有抗衡妖邪的能力,但天道自有平衡之处,所以你有一种‘一叶障目’的本能。”
“我不明白。”姚守宁努力思索了半晌,摇头应道。
空山先生耐心解释:
“所谓‘一叶障目’,便是指你也可以迷惑妖怪。”
“拿你这次的梦境来说,夜里梦到女子敲门,是在提醒你即将有祸事发生,妖邪也会找上门,而这妖邪就是你表姐带来的,若自称姓‘胡’,极有可能是狐精。”
他说这话时,是在三十三年前,却通过姚守宁的寥寥数语,将未来发生的事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姚守宁眼睛发亮,空山先生露出笑意,温和道:
“狐精敲门,若你毫无戒心,将门打开,那么它能看穿你的底细,你会事事受它挟制,自此被缠上再难脱身。”
空山先生借着此事,教导姚守宁一些常识:
“相反,若你心怀戒备,将它拒绝,那么便会使它陷入‘一叶障目’的幻境,自此看不透你的真身,反倒会在你面前现出原形,它的蛊惑手段再难迷惑你。”
经过他一番解释,姚守宁终于明白当初的事。
她连忙点头,说道:
“您说得对,第二日后,我娘在闹事的途中遇到了冲入城中的马车,而那车上坐的,正是我的表姐,我表姐与我梦中所见的女子长相一致——”
想起当日的情景,她叹了口气:
“而我也听到了她身上另一道声音。”
当日她不明就里,如今经过空山先生指点,才知是因为自己那夜梦中选择起了大作用的原因。
她阴差阳错之间使得自己占据了上风,否则妖邪入侵姚家,恐怕最后满府被祸害得离心离德众人都不会察觉。
柳并舟露出有些尴尬的神情。
此时的他还很年少,他的女儿年岁还小,在他心中最是可爱不过,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一双女儿竟会在多年之后是这个样子。
一个脾气暴躁古怪,一个则是早早去世,还无力抚养一双儿女,将其托付给姐姐。
“不对啊。”就在这时,张饶之皱起了眉。
“神都城中防守严密,既有镇魔司在,地底也有——”他说了一半,及时住嘴:
“妖邪照理来说是会受到克制才对,妖邪怎么敢入神都呢?”说到这里,他看向姚守宁:
“你既是并舟后代,我便直呼你的名字,可好?”
姚守宁点了点头,乖乖唤了一声:
“张祖祖。”
张饶之目光柔和,笑着问道:
“西城事件之时,是哪一月份?”
“十一月!”这件事情印象太过深刻,姚守宁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一天正好冬至。”
“照理来说,冬至会放鞭炮,此乃太祖当年定下的规则,鞭炮能驱邪祟……”张饶之纳闷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