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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244)

“听说郡公府的事没?说没就没了。”

“没听说,咋没的?”

“不知道啊,说是听到风言风语的都没了,好像说被人杀了全家还是咋,犯人早被抓了,哎哟那府里,大火烧了好多天呢。”

“谁啊,这么狠!”

忽来声音打断:“行了,都别说了,上头说过,不让传什么郡公府的事,知道了就杀头!”

所有人噤声了。

穆长洲抓着弓,眼盯着外面吐蕃兵马的动静,嘴边浮出冷笑。

郡公府的事似乎就此过去了,无人在意。

圣人将他认罪被判的消息送回了河西,下旨厚葬郡公一家,那群人答应得十分干脆,人人称郡公可惜,反又四处遮掩,不准任何人提及。

结果如何不重要,只要圣人不在河西众人中追究就够了。

至于他一个文弱养子,已顺利替他们顶了罪,又被送到他们眼皮底下,这不明摆着连朝中都要让他死,谁还会当回事。

往后遮掩久了,自然就无人再记得郡公府了。

“哎!书生!”忽有人重重拍了他一下。

穆长洲瞥去一眼,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留着络腮胡,蹲到了他面前,与他这充军的不同,是正经从军之人。

“一看你这白净瘦弱样就是个书生,可会写字?”汉子从怀里掏出小心装着的笔墨,贼兮兮的,“我从大帐里顺出来的,你帮我写封家书回去,回头打起来我帮你挡前面,怎样?”

穆长洲看他两眼,又扫一圈周围其他人:“不用替我挡,我可以帮你们所有人写家书,还可以替你们在里衣上写名字,以免死了收尸不知名姓。”

顿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刚才的汉子瞪着眼似不信:“这么好?白写啊?”

穆长洲说:“只要你们齐心抗敌,挡住来犯敌兵,保住凉州。”

汉子“啧”一声:“那又何必,你不知道现在凉州多乱?一群别州都督挤在这里,说着同心抗敌,成天斗来斗去,连咱们这支凉州队伍也被他们抢来抢去,他们都不抗敌,咱们抗什么啊!”

穆长洲已听说了,这群外州都督似乎生怕朝中任命新总管,接连上奏朝中要先协同抗敌,自行推举了个总领兵事的都督出来,私底下却在明争暗斗。

正好,越乱越无人顾及他,才能让他趁早立足。

他说:“就算如此,你们难道不想靠军功晋升?”

汉子来气:“我倒想,咱们头上的百夫长可不是好人,打仗怕死,有点功劳倒都被他一人夺了,谁要替他卖命!”

穆长洲幽幽开口:“那百夫长若是殉国了,不就可以换一个了。”

汉子猛然看了过来:“你这书生够狠啊,我还当你是个君子呢!”

“做君子给不了我要的,”穆长洲冷笑,“要什么,得靠自己去争。”

汉子咧嘴笑了:“是我小看你了!说吧,你有什么主意,我听你的。”

穆长洲问:“你叫什么?”

“胡孛儿。”

“好,你以后就跟着我。”穆长洲看向其他人,“都跟着我,守住凉州,才能都有前程。”

两月后,穆长洲的伤完全好了,已成百夫长。

一开始被身边的人推为伍长、什长,到取代百夫长,队伍混乱,升迁反而迅速又顺利。

身边人与他逐渐熟悉,再无人小看他是个书生,尤其是他张弓射箭时,几乎全傻了眼。

胡孛儿则快要成他左膀右臂,有次悄悄问他:“听上头有人说你是郡公府的养子啊,你还高中进士,咋成这样了?他们不是说郡公府没了嘛?”

穆长洲说:“我的事以后都少提。”

胡孛儿一噎,嘀咕:“怎么中了进士还不想提呢……”

似乎什么都很顺利,只是半夜里总会被梦惊醒。

梦里是郡公府的长夜,郡公和兄弟们被割下的头颅,每次惊醒,汗湿草席薄被。

营帐里睡通铺,连胡孛儿也被吵醒好几次,某夜终于忍不住推醒他:“你怎么老惊梦,还总嘀咕兄弟父亲啥的!别人要想害你,等你睡着最好,一害一个准!”

穆长洲睁着眼,一头浮汗,低低说:“以后再发现我做梦,便用凉水将我泼醒。”

胡孛儿纳闷:“为啥?”

穆长洲说:“照办就是。”

胡孛儿答应了。

从此铺头多了一碗凉水,只要发现他做梦,胡孛儿就将他泼醒。

十几次之后,他再从睡眠中睁眼,听见胡孛儿惊喜地告诉他:“真没见你做过梦了!”

更甚至,他的一只手还狠狠摁着胡孛儿的肩。

胡孛儿脸上的惊喜又转为惊奇:“你这是连睡着也不放松了!”

穆长洲确实没再梦到过那夜了,甚至睡去时也警觉防范。他不能有弱点,不能有短处,便是一个梦,也要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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