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洲一样回:“尚可。”说完翻身上了马背。
“……”舜音无言,掀帘坐进车里,朝窗格外瞥一眼,他绝对是故意的,哪还有年少时的君子风度!
车马一路往北而行。
舜音无话,穆长洲也不说,一路毫无交流。只在经过大街时才有了喧嚣人声,随之便被甩于身后。
又安静前行许久,车马停顿,外面似乎有人向穆长洲见礼。
“到了。”他的声音在车外提醒。
舜音靠近窗格听见,掀帘出去。
下了车才发现这座总管府正门出乎意料的高大巍峨,四周守卫森森,严整威赫。
一名随从出府门来向穆长洲见礼:“总管今日不在府中,由主母代为接见,请军司携夫人自行前往。”
穆长洲看一眼舜音,进了府门。
舜音会意,跟上他脚步。
入了府,穆长洲边走边道:“总管夫人姓刘,封号临洮郡夫人……”
舜音走在他身后右侧,察觉他此刻声音压低不少,本就低沉的声音听来更低,根本没法全部听清,悄悄往左走,想让他走右侧,眼睛留意着他脚步。
他脚上穿着便于行军的乌色马靴,靴筒裹覆的小腿笔直,腿长步阔。
她不禁又想起记忆里那个清瘦文弱的穆长洲,谁会想到他如今身高腿长、步履带风,正想着,眼里那双马靴一停,鞋尖转向她。
舜音下意识停步抬头,撞上他视线。
“是我声音太小了?”穆长洲上下看她一眼,从刚才说话她就没回音,现在已快走到自己左侧去了。
舜音说:“没有,初入这里不适应罢了。”
穆长洲又看她两眼,转身往前,已不再说了。
舜音也不往左走了,亦步亦趋地跟到厅外。
穆长洲先一步走入,她紧跟着进去,迅速看一眼上方。
总管夫人刘氏看来与她母亲年纪相仿,今日场合竟穿了一身湛蓝彩纹胡衣,坐在上首颇有威仪,未等他们见礼,抢先说:“不必客气了,我又不是总管,私下见一见军司的新夫人罢了。”
穆长洲没说话,只稍侧身,让身后的舜音身姿完全展露出来。
舜音还是低垂眉目行了一礼。
刘氏看了一眼就道:“果然建议总管选封家女儿没错,竟挑到宝了。”她看看穆长洲,又看看舜音,笑起来,“真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般配。”
舜音才知道这桩婚事里还有她的功劳,瞥一眼身旁的穆长洲,不防他也偏头看来。
二人目光一触,又各自转开。
刘氏朝舜音招手:“军司随意,我只与你夫人聊几句。”
穆长洲依言让开两步。
舜音自他身旁过去,走近上方,暗松口气,这位总管夫人声音不低,但刚才站得实在有些远,总算可以近前听清了。
到了跟前,刘氏又看她两眼:“你们渤海封氏的名声我早有耳闻,你父亲曾是兵部尚书,母亲还跟我一样封了郡夫人呢。”
舜音垂眼看着自己的裙边:“都是往事了。”
刘氏笑了声,似乎也不当回事,接着寒暄:“总管虽是奔着联结中原之意定了这桩亲事,但能相中你,说明你与军司有缘。”
舜音腹诽:自然有缘,还早就认识了……
大约是她不做声,刘氏换了个话头:“不知你待字闺中时有哪些爱好,刚来凉州若不习惯,可以找些事做一做,很快就会踏实了。”
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舜音却留了意。她的手一直收在袖中捏着那册书,此时闻言,抽了出来:“请总管夫人过目。”
刘氏接过去,看见封面上写着《封氏闻见记》,好奇道:“这是什么?”
舜音说:“这是我同族先辈封演所著之书,涵盖掌故、古迹、杂论以及诸多轶事。我有心效仿,想将自己的见闻也记述下来,偶尔会忙些这个。”
刘氏诧异:“你还会撰文?”
舜音笑笑:“打发时间罢了。本想嫁入凉州后多些见识,也可以多写几笔,但我初来乍到,只怕不适宜多出门走动了。”
刘氏不以为意:“你们世族女子就是规矩多,这有何难,军司不是常有公务要四处走动吗?正好带上你。你们新婚燕尔,常在一起不是更好?”
舜音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转身向后看:“这样行么?”
穆长洲从她拿出那册书起就一直看着她,此时她面朝自己,姿容柔艳,盯着他的一双眼却认真,不像玩笑。
他迎着她视线沉默一瞬,带笑点头:“行。”
刘氏立即道:“便这么定了。”说着又冲舜音笑,“想不到你如此有才,恰好军司也是文采盖世,更般配了。对了,你未必知道吧,军司当初可是年少一举高中的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