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142)
一见到来人,柴唯吓得魂不附体,抖如糠筛地跪了下来,“不知皇上驾到,奴才死罪!”
燕莫止半边袍子湿透了,湿重的布料裹在腿上,又是大冬天里,这黏腻的感觉更加让人不舒坦了。
他目光扫了他一眼,若不是见他双腿打摆打得厉害,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他的蓄积报复了。
“起来吧。”他淡声道。
柴唯赶紧磕头道谢,“奴才多谢皇上。”
他收回目光,举步往殿里走去,一路上春桃、仲夏等人见到他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李浑朝她们比了噤声的手势,她们才无声地朝他福下身。
眼皮耷拉着,自然便见着他袍角湿了,上面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
气氛骤然转冷,三人正心头徘徊着要不要适当关怀一下,可想到娘娘,嘴皮子动了动,竟都没有发出声音。
燕莫止倒也不在乎,只问:“娘娘这程子,可有吃好睡好?”
“有……”
“没有……”
“娘娘不清……”
一开口,三张嘴说出了三个不同的答案,才开了个头,又纷纷闭了嘴。
得,他算是明白了这几个奴才对他意见颇深,奴才都如此,更何况主子了。
不过他知道这几个跟在她身侧十几年了,对她的忠心倒是不能怀疑的,是以他也没有怪罪她们。
“娘娘现在在干什么?”
这回再也不敢撒谎,便道:“回皇上,她在书房临帖。”
“朕看看她。”他说着已经迈入殿内,李浑当然也要跟着,却被春桃堵住了去路。
“这位公公,不知您贵姓?”
“免贵,咱家姓李。”
春桃笑道,“原来是李公公,奴婢看您袍子也湿了,娘娘是金枝玉叶的身子,若是沾上寒气,就不好了。”
李浑点头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仲夏接着道,“气候严寒,李公公还是随奴婢到偏殿来吧,奴婢让柴唯来伺候您换下湿衣。”
李浑勾头朝里看了一下,见里头没有动静,转念一想,人家现在是只差举行婚仪的未婚夫妻,跟前杵着个人,反倒不便了。
于是和善一笑道,“有劳姑娘。”
那厢的燕莫止兀自穿过明间,走到书房门首,抬手挑起帘子,许久没来,心头蓦然闪起一丝昏天暗地的恐惧来。
自从他逼迫燕申禅位之后,两个人还没有过独处的机会,如今大势已定,再提及这桩旧事,都是上位者的强词夺理罢了,非但不能令她释怀,反而会更加重两人的芥蒂。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透过帘子的罅隙往里望了过去。
一个娟秀的身影便端正地坐在翘头案前,低头临着帖子,冬日的阳光轻柔地抚在她身上,削弱了她的锋芒,更令她周身都沐浴着一种母爱的光辉。
不过,这大约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悄然凝着她一动不动。
嘉月抡了抡酸胀的小臂,余光才发现门帘半挑着,便扭头望了过去,却见门帘啪的一声掩了回去,可到底慢了一步,那双黑如寒潭似的眼,还是落入了她的眼。
她心头猛然一缩。
脑里却无端地飘到几年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时的她是燕无畏的宠妃,提了小食上乾礼宫给燕无畏,因为他召见臣子,便只能坐在偏殿等他。
俄而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影从殿内出来,她从暗自感慨他身段气质不错,到惊恐于他那道狰狞的疤痕,可最难忘的,还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狭长,眼皮又很深邃,墨色的瞳仁显得有些淡漠,又令人看不穿。
可如今千帆过尽,再见到他这张可憎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既然来了,躲着做什么,莫非敢做却不敢当?”她鼻间轻嗤道。
燕莫止这才硬着头皮打帘进来,垂头丧气的模样不像是刚初登大宝的皇帝,反而像只落了汤的丧家之犬。
嘉月不耐烦地牵袖研墨,恨不得把那块墨条当成他来磋磨,一圈圈转得沙沙作响。
他走了过来,轻声道:“我来吧。”
嘉月倒也不客气,把墨条丢给了他,便重新坐回圈椅里,抱着双臂斥道:“好好磨,磨坏了叫你赔!”
“好。”愿意和他说话,便是个好的开端。
他牵袖研起墨来,嘴角甚至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嘉月看着他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心头又不称意了,一股郁气在胸口乱窜着,烧得她浑身不舒坦。
“算了,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哪敢劳烦皇上替我研墨啊……”她又丢下了一句酸不拉几的话,果然,话音甫落,见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