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382)
明棠提着药回返,为避人耳目特意走了一边的深巷,心中正盘算如何配比,身边却跑过几个疯孩子打打闹闹的,将她猛得一撞。
她本就是个体虚病秧子,被这般一撞,站立不稳,直接往一边跌去。
身边也不知是哪户庶族人家的窗户,她兜头跌进去,直接将人窗子给撞开了。
她掉进去,正砸在一团说硬不硬、说软不软的东西上,正待呼痛,方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
明棠伸手按了按,竟还觉得有两分温度。
不好,她身下……似乎砸了个人。
此人一动不动,昏死了过去,不知生死。
麻烦。
血腥她见得多了,倒并不害怕,只是明棠今日出来本就有些遮掩行迹的意思,倘若卷入到命案之中,官衙定要查些蛛丝马迹,她来过此处多半瞒不住,事情便有些难了了。
到时候又要求到谢不倾的头上去让他遮掩,还是罢了。
她心中思量了一番,立即从此人身上下来,先环视周围一周。
她与此人身处一狭窄的柴房之中,地上蓬乱地堆着些茅草,这人就草草地藏在茅草堆之下——门从外面锁上了,唯一进出此处的地方只有明棠跌进来的那扇窗。
那窗户并没有闩上,细看窗棂上还有几抹血迹,故而此人应当是从外头翻进来的,此处定不是他的家。
负伤不往医馆药铺去,反而往庶民窗子里一跳,以茅草堆遮掩身形,怕是避人耳目,见不得光。
不是匪徒贼子,便也是密探暗哨之类,明棠熟悉的很。
第209章 为何抛弃她?
既然如此,只要此人不死在这里,但凡他是个聪明人,都不会随意攀扯于明棠——他自个儿便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身份,也需要遮遮掩掩。
明棠久病成医,也不管这人究竟男女老少,只从茅草堆中寻摸到他的手,探了几息他的脉门,察觉其人脉象有力,甚至较寻常人康健不少,应是习武之人。
这就说明,屋中虽鲜血气萦绕,但也不过只是出血量大,他身上的伤口皆不是致命伤。
但他的脉象很有几分紊乱,断断续续,时快时慢,腕中甚至还有一丝红痕往上臂延伸而去……倒叫明棠很有几分熟悉。
前世里在最见不得人的去处金宫,她学了许多东西,也吃过很多苦头,而这脉象所印证之毒,她再熟悉不过。
与前世里谢不倾所中之毒有异曲同工之妙,乃为绝命散。
这药物与谢不倾所中之毒有些相似,药性也相同,只不过是解药上稍稍有些细微区别,但能救命者同样相差不大。
正是此毒,叫他昏死于此。
无色无味,沾血便进五脏六腑,一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腕中红线便蔓延至心口,登时毒发身亡。
其解药不为人知,时辰又紧,几乎一毒一个准,乃是杀人越货之居家好物。
她奇于此人怎么与那地方扯上关系,手上却丝毫不停。
这绝命散的毒性确实霸道,却讲究的是一个“急”字。
但偏偏就这样巧,这解药和明棠很有些关系——绝命散的解药乃是薄荷油,而她自小体弱,有些胸闷气短之症,常年随身带着装了薄荷油、冰片的鼻烟壶以做缓解之用。
她上辈子被拐至金宫不久,因美色被旁人嫉妒,便被人下了绝命散,无意之中靠此鼻烟壶救了一命,因而印象深刻。
此物玲珑小巧,就如同项坠一般挂在小衣之前,两辈子皆是如此。
思绪既定,明棠毫不犹豫地将鼻烟壶扯下,欲将其中薄荷油一股脑倒入此人口中——也正是喂油之时,才发觉此人脸上还戴着一层厚厚的人皮面具。
此物价贵,制作不易,寻常贼子难以获得,此人多半是高门贵户的探子等人。士族多豢养门客、武士,这也不稀奇。
明棠看出这人皮面具的面孔模样很是平平无奇,但至于这面具下本来的容貌究竟如何,明棠并不在意,也并不想去窥探,只想速速将此事了结。
此人倒也是个练家子,昏着也警惕,牙关紧闭,明棠也不浪费那撬嘴功夫,直接将薄荷油从他鼻腔之中缓缓倒入——总不拘一定要服用,口鼻相通,能解毒叫他不死即可。
反正拢共也不过那么几滴,也不必担忧将人呛死。
明棠并无救人之心,更无窥探此人真容之意,只希望他解毒醒后速速离开此地,免得牵连自己,故而稍待片刻,见他腕中红痕消退,明棠知其一会儿就会醒来之后,便立即翻窗走了。
她离去之心似箭,并不知自己甫一翻窗,那人便已睁开眼。
一双眼黑沉沉的,与他那寻常至极的假脸截然不同,定定一眼,便叫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