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336)
两人这般说笑闲话,明宜宓也终于觉得心中松快了一些,方才沉甸甸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好像终于卸了下去。
“阿姊和我一块斗茶,开心吗?”
明棠也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只是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自然是开心的,平素里我在闺中也没几个人同我玩耍这些,那些嬷嬷们还时常规劝我们,说这些都是郎君们玩的玩意儿,我一个女儿家不应当学这些。”
明宜宓笑着说道。
然后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明棠的良苦用心。
想学斗茶,其实什么时候都成,也不必挑这样的时辰——明棠这时候要与她讨教斗茶,便不是当真想学斗茶,不过是想借斗茶为借口,同她玩笑说话,叫她暂且放下心中的惆怅罢了。
“棠弟。”明宜宓不免有些红了眼。“你待我总是这样好。”
明棠一笑,带着些安抚:“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如今这诺大的府邸之中,恐怕也只剩下你一个是我的手足至亲,我便该对你好的。”
明宜宓却有些惭然:“我的年纪比你还大些,我是阿姊,倒要你来照顾我。”
“自家人何必说这样客气的话,什么照顾来照顾去的,互相照应才是应当的,这也不分年纪大小。”明棠又亲手为她斟茶一盏。“阿姊要时刻记得,我永远会明白你心中的念头,不必在我的面前拘束。”
这话隐约有些深意。
明宜宓接过了茶盏,轻轻地饮了一口,只觉得那温暖的茶水似乎一直流淌到自己的心田。
而明棠又道:“此事不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其他人知晓,阿姊说予我听,也不必担忧被人察觉。”
看着明棠始终温和包容的眼,明宜宓终于松了口气。
没什么不敢回想,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这件事本就不是她的错,也许世人常常将这些事情归结于女郎,怪罪她们行事不端,导致自己名节受损——可那些在背后动手脚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这些人如同阴沟之中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地藏在暗处,如此伺机而动,何等可耻可鄙!
为什么不是那些人心中紧张害怕被绳之以法,反倒是她这个受害之人在这担心自己名节受损?
若要叫人不重蹈她的覆辙,反而应当将事情说出来,找到那猖獗之人究竟是谁。
打定主意后,明宜宓将手中的那一盏茶饮尽之后,才终于从自己贴身的衣裳之中取出一个小荷包来。
“其实今日的事情,不算完全无迹可寻——总有些蛛丝马迹,我自己心中也起疑。”
明宜宓将这小荷包推到明棠面前。
“昨日我本就是与人约好一同去墨香斋之中买东西,前头的事情还记得好好的,只有后头到了墨香斋之中的事,便全然忘记了,直到今早醒来。”
明棠让小荷包接了过来,打开其中,瞧见里头躺着一张熏了香的花笺。
花笺上写了字,正是有人以女郎的口吻,邀请明宜宓去墨香斋之中,一同买新进的菊花砚台。
“这可是那位女郎写的字?”明棠第一时间疑起了那位约明宜宓出去的女郎。“此物是否能够交给我?”
明宜宓点了头:“是,她的字无论如何我都认的,花笺与她平素里写的字别无二致。”
字都一样?
明棠再细看一番,只觉得奇怪。
不过不必多言,乍然看不出那小荷包与花笺上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便将此物先拿到手中,之后再叫人细细查看,如今不管。
“你拿去罢。”
明宜宓没留。
明棠便将此物妥善收好——说不定,这便是找到蛛丝马迹的关键。
她收荷包的时候,又想起另外一桩事来,连忙问道:“阿姊所说的那位与你约好了一同去墨香斋之中买东西的手帕交,后来到了墨香斋,可曾见到那位女郎?”
明宜宓点了点头,说道:“那自然,我与她一同约去墨香斋买东西,也如约在墨香斋之中见着她了,只是我二人不过打了个招呼,她便说起身上不适,要回去更衣便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那。”
明棠已然听出不对。
约好出来买东西,鲜少有早退的,更不提写了花笺,竟只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分开。
于是她便问:“那女郎与你在墨香斋之中遇见,可曾与你说话,谈论起今日要买什么?”
“不曾,只是同我说了,今日进了什么好货,什么东西最畅销。”
“可曾提及你们的约定?”
“好似也确实没有。”
明棠心中有了念头。
她在心里再梳理了一番,才说道:“这花笺不过还是个饵。给你写花笺的,恐怕并非是那位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