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92)
既然她诚心,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原谅她……
烛火摇曳,叶叙川垂下眼,揽过烟年后脑,低头欲吻。
忽听烟年幽幽道:“叶大人,夏郎君的味道如何?”
第39章
叶叙川自幼反应极快, 族中老人赞其有鹰隼般的敏锐,故而每回围猎都可拔得头筹。
他此生从未有过那么迟缓的时候,花了足足一息的功夫才听清烟年说了什么。
她问他——夏修文的味道如何。
轻轻一句话掷下, 把叶叙川的绮念撕得粉碎。
他如被毒蝎触到一般猝然清醒,气得七窍生烟, 狼狈推开烟年, 恶狠狠道:“你是不是疯了!”
大概她真的疯了吧,烟年木然侧过脸,以指腹抹过自己嘴唇。
可是不疯一回哪有生路?她还有许多未竟的愿望,想回北周去,想见到姐姐, 想在沈州东郊开一间小小的烟叶铺子, 打马从玉门外行至室韦的千山万林中, 风会灌满她的窄袖,乌都古站在肩头,每一根翅羽都是自由的。
被软禁在夏府有什么意思?不挣扎到最后一刻, 她绝不会甘心。
今日以做出多般出格之举,无非就是为了试探一件事。
而眼下看来, 她或许赌赢了。
“大人还愿意吻我, 分明对我还有几分在乎。”
烟年平静的眸中终于燃起恼火之色,她用力一抹嘴道:“既然还有情意, 为何还要假意把我推入别人怀中?既然不喜欢闻见别的男人的气息,那为何还要一次次地来找我?在大人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
“一派胡言!”一枚白玉镇纸摔得支离破碎,叶叙川怒道:“谁对你有情?教坊司, 南音坊,勾栏瓦舍里多得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你以为你多特殊么!”
窗户纸破裂的瞬间,他被窥伺到了惊慌无措的一面,所以急于否认一切,俊美的脸因吐字用力而扭曲,喉间发出沙哑的怒音。
烟年踉跄起身,不管不顾道:“那大人何不去与她们寻欢作乐,非要来纠缠我!”
“你与她们不同。”
“究竟有何不同!”
“你背叛过我,我不喜欢轻易放过叛徒。”
“大人这恨竟比爱还长久,令大人抛却群芳,专程来审问我一个小细作。”
“你不该审么?我让你待在夏府中,你却药晕了守卫,还跟夏家的崽子逛灯会,自以为是,行事乖张,可有半分细作的样子!”
“都是大人的吩咐,我不过依言照做,问心无愧。”
“你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烟年梗着脖子道:“没有!”
叶叙川未再言语,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烟年被盯出一丝心虚。
她也明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以后怕是很难再骗到叶叙川了。
迎着后者嘲弄而失望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愿弃暗投明,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却不愿被软禁在宅院里,每日只见得到四四方方的天,有本领也无处施展。”
叶叙川冷冷道:“我说过,我不缺一个替我办事的细作,留着你并非觉得你可用,只是为了折磨而已,你胆敢背叛,本该受到最酷烈的责罚。”
“……但对你们这些细作来说,痛快一死反而是种解脱,不如把你天长日久地关起来,让你也尝尝樊笼之中的绝望。”
此话正踩中烟年痛脚。
她不怕死,怕的是叶叙川囚着她,耗光她的时间。
想到今后再无金盆洗手可能,再也回不去家乡,登时恨得牙痒。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她指甲死死掐着手心,咬牙道:“阖族覆灭的确惨绝人寰没错,可这祸事却不是我做下的,大人厌恶细作,却迁怒于我,对我不公平。”
“有何不公?”叶叙川道:“莫非独独你出淤泥而不染?”
“我做细作多年,虽常年探听消息,却未曾害过一人,来到大人身边后,更是没做过任何挑拨离间,里应外合谋害大人之事!”烟年道:“愿意投诚大人,一来是为换蒺藜生路,二来也是钦佩大人人品贵重,愿尽心替大人办事。”
叶叙川冷笑道:“未曾听闻做细作做到光明磊落,清远雅正的,想救你那废物属下,有话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地寻找托辞,因为你说得再多,也无人会信你半个字。”
烟年立刻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我……”
叶叙川厉声道:“闭嘴。”
烟年陡然被喝断,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