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266)
然后道:“我知道了,谢谢。”
“除此之外,你还有何事要叮嘱我?”
叶叙川薄唇微掀,只用了一句话,就令烟年全部动容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不管你去了天涯还是海角,今后每月都必须给我寄信,随信附上你觉得有趣的信物,一封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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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烟年以为自己上楼姿势错了:“你算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每月给你去信?还要给你寄物产?”
“此话有趣,我是你夫君。”
叶叙川十分淡定,长而柔顺的鬓发垂落,在他下颌角处打出淡淡的阴影。
人一旦脸尖了,就易显出一股子精明算计的劲儿,像只活成了精的狐狸,用碧莹莹的眼观察猎物一举一动。
“我们过了三书六礼,拜了天地入过洞房,我不是你夫君又是谁?”
“有趣,杜烟年拜的堂和我杜观音有什么关系。”烟年道:“你提点我用人之道,我不反感,但你动辄提这种乌七八糟的要求,到底是何居心?有婚盟是吧,和离,咱们现在就和离。”
叶叙川笑吟吟道:“你且别急,你瞧我因你受了一身的伤,看模样压根活不了几年,那问题便来了,我们若是夫妻的话,我百年之后,产业由何人继承?”
“我?”
“你百年之后呢?”
“……珠珠?”
烟年猛地反应过来,陷入沉思。
“叶氏的产业多半要给太后娘娘继承,但我的私产数量也足够花用了,田庄五座,汴京铺面十方,宅院六座,别业三片,真定府那儿似乎还有……”
“不必说了。”烟年狠狠抿了抿唇。
“和离吗?”叶叙川笑得越发胜券在握:“此事还是该听从你的意见。”
和离?和离个屁。
烟年对他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婚书也给我一份,免得你赖账。”
“信呢?”
“……我写。”
她也不想为五斗米折腰的,但是……他给得太多了。
叶叙川笑着一拍她的手心,温和道:“好,你要记着,做事应深思熟虑才是,莫要为了一时意气,放弃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这便是我要教你的第二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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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字数和通信渠道问题,两人又开展了一系列的讨价还价,等到达成共识时,窗外夜幕已悄悄降临。
烟年一惊:“那么晚了么?我该回去了。”
“不急。”
他挽袖点起灯炷,从怀中取出一枚钥匙,放在烟年手中。
烟年拎起来打量一番,钥匙的模样简洁大方,凝结斑斑铁锈,自有一股古朴的气韵。
叶叙川答道:“除却叶氏祖宅外,我在真定府另有一处宅子,年少时,我打马从那宅前过,见衰败的门庭里,一棵海棠花开得正好,心念一动便买下了它,想必是冥冥之中机缘巧合,让我于许多年后,在一株开得同样好的海棠树下遇见了你。”
“……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约五年后,我会离开汴京,到真定府安度此生,用你的话来说,大约就是——金盆洗手。”
“你游历四海行商,若是得空路过我的宅子门前,便进来坐坐,我给你煎茶煮水,当然,如果你有兴致,也可以入卧房做些旁的有趣之事。”
烟年怔忡望向他。
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一窗之隔的厢房之内,烛火明明灭灭,映照叶叙川新置换的纱帘,在他脸上打出温情脉脉的暖光,他凤眼含笑,也不言语,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她,俗世间最撩人的情郎也莫过于此。
真造孽,烟年心烦意乱,为何上苍偏要赏恶人一套好皮囊?多影响判断啊!
“倘若我不来呢?”她问道。
叶叙川仍是笑,一言不发。
有些东西,一旦说穿,就失去了朦胧暧昧的意蕴。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过往情仇,强行绑在一起,对烟年来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折磨,他们之间想要求一个好的结局,注定需要他来舍弃一些东西。
当一对眷侣情意尚存,却行至陌路时,或许最后一个可用的计策就是——置死地而后生。
叶叙川是弄权的天才,自然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所以他挣扎、度量过后,选择在雪地里拿命来赌烟年心软,确认过她待自己确实与从前不同了之后,理智而决然地放了手。
但他毕竟是狡猾、聪慧的叶叙川,他有他的不甘与筹谋,一面放手,一面悄悄地埋下今后相逢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