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258)
“你当真舍得?”
“为何不舍?”烟年一哂:“又不是第一次动手。”
“我再问一次,你能否立誓,今后永不纠缠我。”
“我做不到。”
“待我死后,记得把我与你合葬。”
叶叙川回答得非常干脆,眼中燃烧着野兽一般的浓浓侵略性。
都朱那震惊:“你疯了吗?”
不,他没有疯。
烟年心中如坠下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得她胸闷气短,无比窒息。
本以为城楼上闹一遭,能逼他对她放手,可自己终究还是想错了。
叶叙川偏执、高傲,不屑于也不甘于冷眼旁观她与旁人双宿双飞,他要么夺走她,要么甘愿死在她手中,窝窝囊囊放给她所谓的自由,他是当真做不到。
这个人似乎从不会感到悔恨,即使悔了,也只是悔于没有更密不透风,不动声色地掌控她。
内心天人交战,都朱那忽然拽走了她:“莫要废话了,他想死,你让他自生自灭便是,不然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折磨你的法子,珠珠还那么小,你甘心让她一辈子惶惶不能终日吗?”
都朱那说得没错,留下叶叙川,可谓后患无穷。
迎着他灼灼的目光,烟年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和叶叙川之间,好像总是她在说再见,这个男人看似掌控一切,这段感情的主动权却始终在她手中。
怎么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这两个字符在喉头滚过一圈,终究被她咽下。
她狠下心来,没有道别,没有留恋,只是漠然地跟随都朱那离去。
叶叙川如同一尊泥塑木雕一样,定定留在原地,目送烟年远去的背影,他似乎期待着烟年能回头看他一眼,可她背影决然,大步向前,冷漠理性至无坚不摧。
竟然是室韦族的少年猎户心生不忍,上马前回头张望,只见叶叙川面无表情,只直勾勾注视都朱那握住烟年衣袖的那只手,眼中一片死寂。
好像被遗弃的家犬。
*
久别重逢,都朱那在叶叙川手里吃了不少亏,憋了一肚子火气,好不容易抓到个与他同仇敌忾的烟年,恨不得把这窝囊气里里外外倾诉一遍。
“姐,这人真他娘的有病,”都朱那大倒苦水:“就把我们关着,一路从大周拉到汴京,期间兄弟们跑了三回,每回都被逮回来,逮回来后一顿毒打,然后到了汴京,又莫名其妙把我们放了,这算什么事?”
“他问了什么?”
“还能问什么?问你呗,如何识得你,你在北周过什么样的日子,身子可安泰……”
“没问我是否另有相好么?”
“这……这倒是没有。”都朱那摇头:“对啊,他为何不问这个?”
烟年恹恹合上眼:“他不信我能看上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这太侮辱人了,无异于指着都朱那的鼻子骂他丑,都朱那怒道:“老子这就回去捅死他!”
烟年拉住他衣袖问道:“冷静一些,你还没说,究竟是何人给你送的信?”
都朱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磨叽半天,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我也不知道,我当是你送来的,向我求救来着,你自己瞧瞧吧。”
烟年展信,目光触及熟悉字迹的那一刻,她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
瞧她五雷轰顶,不可置信,都朱那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了?瞧出是谁的手笔了吗?”
烟年不答话,目光失焦地落在远处。
都朱那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姐?你怎么了姐?”
烟年忽然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何时收到的?这信上说让你拿信物联络我的部族,那信物又在何处?”
“约一月前收到的?信物……信物留在室韦了,是个刻了海棠花的发钿,你常戴那枚。”
烟年一手捏碎了两张信纸。
信纸纷纷扬扬飘落在地,如同隆冬腊月的雪花。
她低声道:“调转方向,我们回去。”
都朱那一愣:“回去?回哪里去?”
“能回哪儿去!把叶叙川从那该死的树上救下来!”
烟年美目冒火,却又无计可施,把指节搓得嘎吱作响,忽然按捺不住怒气,拾起一枚石子扔出老远。
都朱那向来惧怕发飙的烟年,赶紧往边上捎了捎,小声道:“姐,你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烟年道:“这封信就是叶叙川寄给你的,难怪他只带寥寥几个侍卫,难怪你手下那群杂鱼竟能牵制禁军精锐!我早该想到的!全是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