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247)
珠珠用力点头。
烟年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一口,把袖子一捋:“耗子喝猫奶,命得自己改,珠珠,我们走。”
*
烟年带珠珠离开的消息传来时,叶叙川正在垂拱殿中,与一干老臣议事。
皇宫内外递信不便,但以叶叙川的权势,做到耳目通达并不太难,属下们一听是夫人那边闹了幺蛾子,皆不敢擅专,连忙托了内廷侍卫传话,只说夫人带了珠珠小娘子离开,现已到了朱雀门前,正与守城侍卫僵持。
此事虽离经叛道,但若说乃是夫人所为,就忽然合理了起来……
原本这几个僚属还奇怪,怎么这回烟年如此安静,现在安心了,这女人只是在养精蓄锐罢了,待她养精蓄锐完毕,她能立刻作一波大的。
消息传去垂拱殿。
叶叙川听罢侍卫通传,只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随即转头,继续与老臣们探讨吏部空缺的职位。
迟迟等不到叶叙川到来,宫门处几个等候的僚属面面相觑。
李源纳闷:“大人什么意思?”
另一僚属道:“似乎是……不理睬夫人的意思。”
张化先沉吟:“这不正常啊,莫不是大人找到拿捏夫人的法子了?”
“城门那边怎么交代?”
“……先拖着?”
约小半个时辰后,叶叙川姗姗来迟,还没等张化先上前汇报烟年状况,他头也不抬,随口道:“去接夫人回府。”
“怕是不成,”张化先小心道:“夫人闹着要出城。”
“那便多拨派人手,随她出城去别苑小住几日。”
张化先一滞。
他终于明白叶叙川为何无动于衷了,原来他以为烟年在作闹,只需带回府里哄哄便是。
可这回……
他垂首道:“夫人带上了她全部的家什、衣物,并珠珠小娘子的一应用度,还拿钱自雇了车马,问她去哪儿,她只说要回北周去。”
叶叙川牵马的手微微一顿。
张化先不敢言语。
静了半晌,叶叙川方转过了头来。
这时,他面上全无半分表情,眸光阴沉,下颌线绷得死紧,牵马的动作陡然粗暴,照夜白痛得嘶叫一声,却不敢伤害盛怒的主人。
深知上司这幅模样是动了真怒,几名僚属心俱是一紧,尤其是离得最近的张化先,他分明看见叶叙川手心鲜血涔涔,尽是指甲陷入皮肉留下的伤痕。
他愤怒而阴森,饱含戾气的同时又带着淡淡的迷惘,似乎是不明白,为何昨日还好好的,他与烟年同住一方屋檐下,他甚至抱着她睡了一夜,为何她忽然要回北周去?为何又要抛弃他一回?
他本以为,他就要和她长相厮守了。
*
烟年抱着珠珠,在城门口足足耗了半个多时辰。
她雇的马车还在身后,知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后,那马夫汗如雨下,几度想驾车夺路而逃,远离这摊浑水,皆被烟年拦下。
女人冷冷道:“你今日敢逃,老娘迟早要找你算账,你尽可试试看。”
车夫泪盈于睫:“贵人奶奶,求您放过小的罢,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全指着小人赶车糊口,实在是……”
烟年淡淡道:“我出三倍价钱,你送我去北周辽阳府,今后我绝不找你麻烦。”
那车夫内心几近崩溃,心道你威胁我有何用?就算我愿意替你赶车,你也出不去城门啊!
比车夫更加崩溃的是守城门的将领。
汴京十二道城门,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这一座?不带这么倒霉的好吗。
只能命兵士牢牢把守城门,连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烟年怎样威逼利诱,那将领都好声好气,苦劝她回去,最后甚至悄悄暗示烟年:不如夫人去别的城门试试,别死磕他的地盘。
烟年还能不知他的心思,冷哼一声道:“你们不是只听叶叙川的调遣么?那甚好,你现在就让他滚过来,我今日要走,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为何要走。”
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薄怒的男子嗓音。
珠珠立时清醒:“小姨夫?”
“莫要叫小姨夫,”烟年缓缓站直了身子,神情凛如数九寒冬,连声调里都掺着冰碴子:“他是国朝枢密使,你该叫他叶枢相。”
叶叙川脸色越发黑沉难看。
嘴唇翕动,轻轻唤她的名字:“年年。”
“我问你,为何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