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231)
可手方抬至一半,她生生止住。
冷静,冷静,此刻万不能激怒叶叙川。
那抠喉咙的手改作无力地掩口轻咳,泪光点点,不胜可怜。
药性上涌,她身子渐软,寸寸下滑。
叶叙川伸手揽住她腰肢。
并轻轻擦去她嘴角酒滓。
“走罢,给这酒家塞足封口钱资,莫惊动了幽州府衙。”他吩咐左右。
李源不可置信,与身边的弟兄面面相觑,并在对方脸上看见同样见了鬼的神情。
就这样吗?这就完了吗?结束了?如此轻而易举把人带走了?
他可记得上次烟年被叶叙川抓回来,两人一路从细作营打回了叶府啊!第二天他的叶枢相大人入宫见太后娘娘,肩上颈上全是纵横交错的抓痕,内苑诸人无不震撼,并猜测烟年是不是狞猫托生的,要不怎会如此爱挠人……
他不确定,上前收拾满桌残羹冷炙,并小心翼翼问叶叙川道:“这些昏了的小贼,该当如何处置?”
“一并带回去。”
*
追捕烟年时,一行人日夜兼程,纵马赶路,既然捉住了她,便不必再如此辛劳。
叶叙川当年受烟年暗算,体内攒了不少寒毒,落下了心脏疼痛的毛病,此番赶路赶到马疲人倦,他的心脏又隐隐作痛起来,于是决定在幽州安顿一夜,待明日再回真定府去。
当然,安顿的只是叶叙川罢了,他可怜的属下们宿在城外农舍里,原因很简单:酒性太烈,都朱那一伙人还昏迷着,总不能无人看守。
夏夜吟蛩鸣蜩之声没完没了,农舍边玉簪花落,长出一簇一簇的萱草,说来邪门,北方的花花草草长得都壮硕无比,正如这萱草,花莛粗壮,大花热烈,好似生猛农妇勾引精壮汉子,欲与其滚入麦田,春风一度。
上司抱着夫人温存,而他们只能在此大眼瞪小眼……
李源燃起篝火叹气,心道这个差出得当真煎熬,也不知回头能不能弄来点贴补。
这时倒是有些理解烟年这女人了,都是替国打工,都是混口饭吃,到头来不但没点补偿,工作目标还把给她发工钱的人给杀了,换谁不崩溃啊。
最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好不容易乞休归家,没个几年又被逮走上工,李源将心比心,忽然对烟年刮目相看,觉得这姐们儿心理素质当真不容小觑,被叶大人这样猝不及防抓走,她居然还能保持冷静,实乃女中豪杰。
只不过……
他折下一枝萱草花,与张化先闲聊道:“兄弟我有一事不明,这回那女……夫人怎么不闹呢?竟如此顺利地让大人带走了,我总觉得甚是奇怪。”
张化先满不在乎道:“时过境迁了呗,谁还真能一辈子拧着啊,且说北周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夫人卖命多年,最后还不是被他们放弃了。”
李源纠正:“那是因为咱们大人从中挑唆。”
张化先反问:“你摸着良心想想,若是有人构陷你,大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你吗?”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李源一时语塞。
张化先撕下萱草叶子,拿在手里编了个蚂蚱,嘴里念叨道:“不过吧,夫人她干过细作,行事不能以常理判断。”
“当年她能悄不声儿地给大人下毒,被逮回来后,又装疯卖傻,隐忍两月等待自己毒发,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所以你觉得奇怪也不无道理,鬼知道她又在谋划什么。”
“怎会有如此能折腾的女人?”
“你这话有趣,狠心的女人才最带劲,换那等三从四德,只在内宅中耍心眼子的女子,咱们大人压根瞧不上眼好么。”
*
属下背地里如何八卦暂且不表,入得驿馆厢房,叶叙川传来驿馆帮工老妪,替烟年清洗。
作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他着实想不到去伺候人,可见那老妪小心扶着烟年入水,雾气蒸腾,勾勒出她丰盈曼妙的曲线,叶叙川不由喉头发紧。
她睡着时的模样最是温柔,鼻头微皱,脑袋向一旁垂着,几缕发丝黏在天鹅般的脖颈上,更显得那脖子修长美丽。
离开他后,她身段丰腴健康了许多,想必是常年在外活动的缘故,她周身甚至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不再柔弱清雅,反䧇璍而生出一股生机勃勃的美艳。
那老妪方替烟年擦洗至一半,忽听背后传来微微沙哑的嗓音,那气宇不凡,丰神俊朗的男人对她道:“下去罢。”
老妪放下胰子,喏喏告退,临走时无意往屏风后望去一眼,隐约见到男人生疏地提起巾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女子的每一寸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