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135)
起初对她只是一点点好奇,后来却越陷越深,而如今……他居然还想着娶她。
腹中孩子的到来,似乎是两人关系的转机。
但这份喜悦无法完全消解叶叙川深重的不安。
平生第一次体会患得患失的滋味,陌生且令人迷惘,他想给烟年自由与信任,又忧心她一抹嘴转身离开,把他给予的一切丢在地下当垃圾踩。
种种顾虑错杂交织,叶叙川欲言又止,可是迎着她期盼的眼神,他终究只能说出一个字:“好。”
*
三日后的清晨,叶叙川百忙之中勉强抽出一日,送她前去真定府,顺便另处理一些要务。
叶氏家底子丰厚,在各处都有产业,叶叙川为烟年选了真定府叶宅,主要因为那里是他的旧居,据烟年观察,有能耐爬得高的人大多带有一些兽性,一定要把在乎的人放在熟悉的巢穴中,方可安心。
屋舍有下人维护,保养得宜,只是木色有些陈旧罢了,烟年在她的新居所中转了一圈,暗暗记下门扉、守卫的位置。
见叶叙川方一进屋,就在桌前看起了山川地势图,烟年大剌剌打探道:“你们打得如何了?“
“耗着罢了,本来就是场不会有结果的战事。”叶叙川疲惫道:“前些日子派了些人去上京,若是顺利……”
“若是顺利会怎样?”
“这是机密。”叶叙川道:“你今后会知道。”
烟年撇了撇嘴:今后知道有屁用,干情报工作最讲究一个时效,老话说得好,迟来的消息比草贱。
她端起安胎药啜一口,纤长柔荑拂过叶叙川肩头,留下一串蚀骨的酥麻。
“时雍,”烟年凑近他耳边,轻吹了口气。
呼吸带着药汁苦味,袅袅散过男人鼻端。
叶叙川翻舆图的动作微滞。
右手悬停于半空,被烟年俏皮地捏了一捏。
“做什么?”他问道。
“想让你陪我一晚。”烟年撒娇道:“我怀了你的孩子,千里迢迢来见你,你却一点好处都不予我,这不应当吧!”
“今晚不成,军中仍有要务。”
“一晚上总是无碍的。”烟年分辩道:“只有半晚上也好。”
面对烟年的胡搅蛮缠,叶叙川颇觉无奈,他不想坏了烟年难得的好心情,便找来下属低声商议了一番,烟年听了一耳朵,隐隐听见斥候、密探等字眼。
烟年心中冷笑:叶叙川说是厌恶细作,可私底下不是还在用细作么,当真口是心非。
打发走了那属下,叶叙川对她道:“只一晚,明日清晨,我就将去往边境。”
烟年莞尔一笑:“一晚足够了。”
她放下帘帐,点燃鲸脂琼灯,置一只铁碟于灯盏上方。
时人均爱绮靡花香,而烟年却独独喜欢闻烟叶燃烧时的味道——一种清冽的辣味。
“时雍不喝点茶水么?”她眉眼弯弯,递来青瓷茶杯:“我燃的烟,最适宜配茶酒。”
叶叙川信手接来,下意识地嗅了一嗅,可一嗅之下,他的眉头倏然皱成了深刻的川字,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烟年。
烟年疑惑道:“你看我做甚,这茶出自你属下之手,难喝也不能怨我呀。”
叶叙川垂眸,望向杯中漂浮的茶叶片,缓缓开口道:“你往里面放了什么?”
第56章
“我能放什么?这不就是一盏茶么?”
叶叙川嘴角微微勾起, 可眼中全无笑意,瞳底一片平静的昏黑,像吞噬一切的深潭水。
“烟年, ”他温柔道:“我体质特殊,比常人更能耐受污秽之物, 所以, 寻常的毒药对我是无用的。”
在烟年震惊的目光中,叶叙川又续道:“你如今明白,为何初见时你在长公主酒中下暖情药,我明知有诈,还是喝下了么?”
房中寂静, 只余灯花炸裂的轻微声响。
烟年听见自己机械的嗓音响起:“……原来你从一开始便猜到, 是我布的局么。”
“当然, ”他道:“但我很庆幸,他们选择了你来算计我,而不是其他漂亮姑娘。”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杯沿轻敲两下, 叶叙川将瓷杯推还给烟年,温声道:“我把信任放在你手心里, 也允准你将它踩在脚下, 可你最好莫要把它踹入阴沟中。”
回答他的是烟年一记生猛的拍桌声。
这个女人浑似受了莫大侮辱,咬牙切齿骂道:“叶时雍, 老娘在你眼里就是蛇蝎毒妇是吗?不过给你端碗茶,你也觉得我意图坑害你?”
跟偏心眼的人有什么道理可讲?叶叙川难得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我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