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126)
等了一日,乌都古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
烟年一把将其揪进屋,动作粗暴,把整只鸟翻来覆去搓了一遍。
乌都古茫然躺倒,任主人搓圆摁扁。
翠梨道:“指挥使一个字都没有传回来。”
烟年放开乌都古。
“他不给我传信,定是有事瞒我,不想令我掺合进来。”
她抹了把脸,疲惫道:“或者,我们换一种说法:他不信我。”
“……这不应当吧。”翠梨皱眉思索:“烟姐在汴京细作营已有校尉的军衔,有何不可信之处?”
“我不知道。”
烟年手指陷入发间,与青丝交缠,再将它们揉成一团乱麻,她顶着一头乱发,又重复一遍:“我不知道指挥使有何打算。”
“那……”翠梨踟蹰。
“没别的法子了,我要出去见他一面,当面问清楚。”
烟年食指不住敲打床沿,时而皱眉,时而抿唇,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
翠梨默不作声,转头望向窗外。
时已黄昏,天色凝重如凝滞的铁水,满城笼罩在黑云之下,大雨将至。
*
烟年找上指挥使时,他已有整整两夜未曾合眼。
变故发生之后,常年沉寂的情报机器轰然开始运转,遍布国朝各处的细作营传回雪片般的情报,并被快马加鞭送往两京。
从朝堂到军中均风起云涌,局势瞬息万变,指挥使不敢有一瞬松懈,生怕漏了要紧的信息。
前日边关封锁,上京来的信使冒死越过燕山,带来了最重要的一封密信。
“密信里写了什么?给我看看。”
汴京细作营的据点在一处茶馆的阁楼上,只有得信任,被种过冰凌种的细作有资格踏足。
昏暗的小阁楼上,指挥使始终沉默,烟年狠狠掀开兜帽,凶恶道:“哑了吗,说话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混出了府,统共只能在外头待小半个时辰,我便想不明白,我替细作营卖命十年,你居然还怀疑我,有什么可瞒的,究竟怎么回事!”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指挥使疲惫道:“如你所闻,国朝使节被刺,朝野哗然,要起战事了。”
“谁杀的?”烟年目露凶光。
指挥使望她一眼,眼中尽是蛛网般的红丝。
“不是你该打听的东西,这是你最好置身事外,否则性命不保。”
他又道:“眼下我太忙,无法顾及你,你老实在叶叙川府上待着,今后有用到你的时候。”
烟年抿了抿唇,目光扫过满桌文牍。
指挥使平日谨慎,要紧记录均阅后即焚,但如今他太忙了,来不及销毁它们。
她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如此,我有件东西要给指挥使,是叶叙川书案上寻见的,想来有用。”
指挥使漫不经心道:“好,你放这儿。”
烟年俯身放下一张白纸,顺便不露痕迹抽走下面一份文书。
指挥使经费紧张,平时抠抠搜搜,而这文书所用之纸色白如雪,绝不是他会掏钱购买的货色。
指挥使太累了,并未察觉她的小动作。
站在走廊上,烟年展开那封密信,就着一线天光阅读。
密信言简意赅,但每一字均令人心惊肉跳。
读到最后,她已是冷汗涔涔,虚脱般扶住廊柱,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烟年!你是不是疯了!”指挥使叫骂着冲出阁楼:“偷看军机是死罪!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烟年交还了密信,仰起头,撩开遮住双眼的发丝。
“晚了,我已经都知道了,”她道:“这就是你瞒着我的缘由,南院王想让我们杀掉叶叙川,对吗。”
第52章
两人又回到阁楼。
挥开杂乱文书, 指挥使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骂了一句:“作死。”
烟年也在他书案对面坐下:“指挥使大人,如今还有什么可瞒的么?”
“我知道你不信我, 怕我像燕燕一样,爱上朝夕相处的男人, 心一软, 手下留了情,教叶叙川生出警觉之心。”
“但我若是她,今日便不会拼死出来见你。”烟年道:“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指挥使盯着指尖沾上的墨汁,咧嘴一笑。
“……你懂个屁, 不告诉你是为了保全你。”
“若是你真的领了命, 屁颠屁颠去杀叶叙川, 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金盆洗手?”
“使节是叶叙川的人杀的,杀完后嫁祸给了北周王廷, 派遣使节、使节遇刺、得到由头,大举北伐, 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
指挥使道:“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