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104)
临行前不忘给烟年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一番兵荒马乱后, 郎中整治的药汤也送了来,黏糊糊的一碗, 叶叙川难得有心伺候她,持起小银勺敲敲碗壁道:“张嘴。”
方才还凶神恶煞,这会儿又若无其事喂她喝药,烟年被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折腾得没了脾气, 往碗里望了一眼,便嫌弃地扭过头道:“我喝不下。”
叶叙川神色平淡:“不喝药如何好转?费了一番功夫从太后娘娘手中保下你, 不是让你在我府上当个痨病鬼的。”
“太后娘娘究竟为何捉拿我?”
“人心何其曲折,她贵为天子之母,自然有不愿令我知道的打算。”叶叙川漫不经心道:“与你无关,只需置之不理即可。”
“无关?”烟年讽刺道。
叶朝云气势汹汹派人来捉她,一上来便是谋逆重罪,可定她生死,叶叙川竟说无关。
“偶尔也动动你的脑子。”叶依誮叙川道:“若是疼得无力思索,便先起来把药喝了。”
烟年沉默片刻。
或许叶叙川说得也没错,叶朝云来抓她,确实与她无关。
尊贵的太后娘娘不在乎她是什么人,只在乎她的用处,归根到底,她只是叶朝云试着拿捏权臣弟弟的一个工具,大约是想用她的把柄,与弟弟交换些什么。
一个工具罢了,叶朝云怕是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
烟年厌恶这姐弟两人如出一辙的高傲,好像天下只有他们是聪明人似的,高坐庙堂之上,芸芸众生是他们手里的棋子,随时可被抛却。
叶叙川道:“可想通了吗。”
她扭过头,一言不发。
叶叙川也不恼,只是平静吩咐下人道:“把方才离开的那婢女唤回来。”
“大人想做什么?”烟年问道。
过不多时,几个婆子拉回了满脸迷茫的翠梨。
后者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讷讷地行了礼后,束手退至一边。
“喂你主子喝药。”叶叙川盯着指尖,命令道:“她剩下一滴,我就断你一指。”
翠梨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眨了眨眼。
反而是烟年脸色一变:“左不过是我一人的过错,怎能胡乱牵扯我的丫鬟?快放了她!”
“是么,”叶叙川笑道:“你这丫鬟可算不上清白。”
烟年五指骤然收紧。
男人语调波澜不惊,却如一面幽冷的深湖,万般暗流涌动,都藏在水面之下。
他耐心道:“你做事细心,可她却粗枝大叶,翻看过我那么多密信,难免留下蛛丝马迹,若将她扔去皇城司,已有的证据,足以让她上铡刀了。”
这下翠梨听懂了,脸色顷刻变得惨白。
烟年劈手夺过叶叙川手中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她恨恨望向他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不过让你喝碗药,何必像看仇人一般看我。”叶叙川道:“明日接着喝。”
烟年气不打一处来——她宁可叶叙川掐着她脖子骂她,也不想看他这副高深莫测、波澜不惊的死样子。
翠梨见烟年又要发飙,怯怯地拉了拉她衣袖。
这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叶叙川的眼睛。
他收了玉碗道:“从前嫌你心软意活,鲁莽愚蠢,为了些不相干的废物,几次三番地忤逆我,可如今看看,正因你性子如此,所以只要握住了这几个废物,多得是手段能让你听话,倒也是件好事。”
烟年实在没忍住,阴阳怪气一句:“堂堂叶枢相,也瞧得上如此不入流的手段?”
“你的软肋太多了,”他摇了摇头,状似遗憾道:“我行事不求磊落,只求简单有用,好细作不该像你这样,被不入流的手段制得动弹不得。”
“而且,”他道:“你挑属下的眼光当真差劲,让人丝毫提不起动用高明手段的兴趣,英国公府……哦,或许也并不是英国公府,不管你旧主究竟是何人,看来都已日薄西山了,手下竟连几个囫囵人才都凑不齐。”
“你……!”
任何大实话,从叶叙川那张刻薄高傲的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格外讨厌。
烟年原以为自己能心如止水,却仍被他气得肺疼。
为了防止自己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行为,她索性又躺了下来,闭目欲睡。
叶叙川提醒:“这是我的床。”
烟年如踩到黄瓜的猫,顷刻坐起。
“借你睡一夜,明日午时前滚回你的院子,”叶叙川转身离去:“再让我知道你偷吃避子药物,你这侍女的十指便都别想要了,还有柴房里那废物,我会亲自去请宫里头的净身师傅,砍去他的子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