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69)
苏墨袖中藏着匕首,一边寻找刺杀慕容琅的时机,一边又时刻戒备着慕容琅对自己下手。慕容琅佩剑在身,并不担心苏墨会对自己不利,他反而更担心那个不知会从何处窜出的野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耳边只有脚踩枯枝的声音,咔咔作响。
突然,前方不远处窜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二人都被吓了一跳,赶忙躲到树后。光线昏暗,他们仔细分辨,发现那个较大的东西体躯健壮,四肢粗短,深褐色毛发,背上长满了鬃毛,脸似猪形。原来是只山猪,那个小的是它的幼崽无疑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慕容琅见这只山猪送上门来,便不想放过。他轻轻从箭筒里抽出一枝箭,搭在弓弦上,缓缓拉开……
“快跑!”
慕容琅正要放箭,只听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只山猪听到叫声,带着小猪撒腿便跑,没一会儿就钻进了密林。
慕容琅蓦然僵住,保持着拉弓的姿势迟迟未动。
这个声音!
这个情景!
他一下想到了少年时的卧云谷!那个模糊的小少年的身影!
他猛地回头,看向苏墨,目光炯炯!
苏墨见慕容琅突然盯着自己,心中立刻警觉,袖中的匕首悄悄滑到了掌心。
“你是……”慕容琅脱口而出,喉头动了动,终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苏墨以为慕容琅怪他吓跑了眼看就要到手的猎物,心生怒意要将他置于死地。他正准备挥起匕首,先发制人,却发现慕容琅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是愤怒,而是……
疑惑?
诧异?
惊喜?
“这……是个什么意思?”苏墨心里反而不明白了。他停了手上的动作,蹙眉看着面前的青年。
慕容琅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只是一个熟悉的场景而已,自己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他避开苏墨的视线,低头将箭放回箭筒内,佯装不满地道:“以后我打猎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出声?”
慕容琅突然没头没脑地这句话让苏墨有些意外。
“哦!”他回应道,将匕首暗暗藏回了袖中:“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古怪。”
二人都回了回神,继续往林中走。这一次,他们都刻意保持了些距离,苏墨摘了不少野果,慕容琅则顺利地打到几只兔子。眼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二人不再耽搁,快步回到了溪边。车夫接过野兔,在一旁扒皮去掉内脏,用溪水洗净,就架在火上,烤起了兔肉。不一会儿,香气四溢……
谢启暄一直躲在车里看着众人,此时闻到肉香,也坐不住了。他下了马车,几步走到火堆旁,见兔肉还没烤好,就抄起一个野果在手上搓了搓,一口咬了下去。苏墨有些无奈:“我说谢兄,那些果子还没洗呢。你小心一会儿肚子疼。”
“就是几个野果,有什么要紧。再说,我就是大夫,就算肚子疼,我也会治。”说着,谢启暄又拿起一个在衣服上蹭了蹭,继续吃着。
“我是心疼你那身衣裳行了吧。”苏墨拿这个任性的少爷也没有什么办法,将剩下的野果拿到溪水边洗干净,谁知道他还要吃几个。
火上的兔肉已滋滋冒油,待烤得差不多了,御风从行囊中取出一小罐细盐,撒在肉上。谢启暄按奈不住,也顾不得烫,抢着掰了条兔腿,放到嘴里一尝,果然不俗,是京城的鸿运楼也做不出的味道。大家赶了一天路,本就没正经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都顾不上说话,专注地埋头吃着。
苏墨坐在一旁,他不吃肉,只慢慢嚼着干粮,眼睛怔怔地盯着篝火,反复想着刚刚慕容琅的眼神。慕容琅一会儿也吃完了,他起身抖了抖衣袍,在周围踱着步巡视。
众人吃饱后,慕容琅让车夫把没吃完的兔肉在溪水里洗一下,再用土埋了,掩盖气味,防止吸引夜间出来觅食的动物。谢启暄趁他们不备,偷偷将两块兔肉塞到了车里,打算留着明日路上吃。
待一切收拾停当,几人在溪边简单做了洗漱,就准备早点休息,明天继续赶路。苏墨、谢启暄和慕容琅分别睡在两辆马车里,御风和两位车夫则在车下轮流值夜。慕容琅上车前,又往篝火里加了些柴,想让火烧得时间长些,用以威慑林中的猛兽。
一行人就这样睡着了……
夜已深,除了潺潺的水声和时有时无的鸟鸣,再没有别的声音,四周是瘆人的静。
“咕……”一阵肠鸣声传来,紧跟着就是腹内一阵一阵地绞痛。谢启暄被疼醒了,头上不住地冒汗。“果然被苏墨说中了!”他心里想,有些后悔没听苏墨的话。他见少年睡得正香,便蹑手蹑脚地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