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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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京的路上,天高云阔,日朗风清。远山青绿,秀峰起伏,近水潺潺,澄澈叮咚。
谢启暄就像一只飞出樊笼的鸟儿,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没了父亲的斥责、母亲的念叨,也不用再看那些世家小姐们的脸色,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逍遥。兴致高的时候,他就霸占御风的马兜上几圈。御风就只好坐在车夫边上,帮忙赶车。等他玩累了,就倒在马车里,边吃肉干,边和苏墨聊天。
苏墨看着谢启暄上蹿下跳,没个消停,也不理他,只靠在车内翻看带来的兵书。每每这时,谢启暄就会打趣道:“呦!我说贤弟,难不成你也想当将军?”或是指指车外骑于马上的慕容琅,揶揄着道:“苏墨,咱们这已经有一个大周第一将军了,莫非你想当第二?”
苏墨懒得回他,自顾自地看着书。谢启暄连着闹腾了几天,等那股子新鲜劲儿过去了,干脆连马车都懒得下,成日不是睡觉,就是掀起车帘和马上的御风闲扯。
这几日,慕容琅和苏墨除了每日用饭时偶尔说上几句,几乎没有交流。谢启暄只道是他俩不熟,何况慕容琅本就是个冷淡性子,便也没多想。御风知道内情,但也不会挑明。
几人出城后,一直沿官道而行。官道每隔一段路就设有驿站。一行人到了晚间,就赶到就近的驿站歇下,就这样行了三天。
第四日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几人行至一个岔路口。正巧岔路边有一个茶棚,除了卖茶,还贩卖吃食。谢启暄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正觉得腹内空空。一闻到饭香,便嚷嚷着让马车停下,在这里用完饭再走。
茶棚的老板娘约莫三十岁上下,打扮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爽快人。她提着茶壶,一边给几人倒茶,一边道:“几位公子、大爷先喝口水,润润喉咙。”随后,招呼伙计端上了几碟小菜,几个馒头,献着殷勤道:“山野小店,吃食粗陋,几位客官莫要嫌弃。”谢启暄自知出门在外,定不能像在家中那样讲究,也没有挑拣,其他人更不计较,一行人慢慢吃着。
御风见老板娘为人热情,便问道:“老板娘,我向您打听个事。这岔道两边的路,哪条是去往霍州的?”
“你们要去霍州?”老板娘有点出乎意料。自打这几位客人落座,她就注意上了。尤其是那三位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说话的这位应该是个侍卫,还有两个车夫,坐在边上。“听说那边儿正在打仗,可不是好玩的。”她道。
御风笑了笑:“我们不是去玩,是去走亲戚。”
“哦……”老板娘点点头,随后指着两条岔路,解释道:“这两条路都能到霍州。只不过一条是官道,好走些,就是费些时日。另一条嘛,快倒是快,但是山野小路,平日只有村民和猎户才走。”
她回头又看了看几人,接着说:“我看你们这几人的打扮,身份都贵重得很。你们要是不急,就走官道吧,安全些。”
苏墨立刻听出了老板娘话里的不寻常,探寻地问:“您的意思是,走小路不安全?”
“何止是不安全?上个月,前村老齐头儿家的大儿子去山里打猎,走的就是这条路。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吓人了!”老板娘一脸异色。
谢启暄听她说完,脸都白了:“该不是活见鬼了吧?”
苏墨没理他,又接着问:“那没有人进山去找么?”
“怎么没找?前几日,老齐头儿叫了村里的几个青年,一起去山里寻人。要说这几个人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身上都带着功夫,可过了好些天,他们才从山里出来。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的连人模样都没了。衣服扯得稀烂不说,身上都挂了彩。还有一个听说不小心掉下了悬崖,给摔死了!”
“老齐头儿是被好几个人给抬出来的。”她指着旁边一条板凳:“当时他就躺在那张板凳上,人只剩捯气儿的份儿了。啧啧,真是吓人!”老板娘似乎又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不住咋舌。
谢启暄一听这话,手里的馒头都掉在了桌上,看着众人不住地道:“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慕容琅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继续向老板娘问道:“这位娘子,莫不是他们在山中遇到了山匪?”
老板娘第一次见这么俊朗的青年,见他此刻正看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声音都多了几分婉约:“不瞒这位公子,奴家一开始也是这么想。”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奴家”,让正端着碗喝水的御风险些呛住,不住地咳嗽起来。慕容琅斜觑了他一眼,御风赶快捂了嘴,将头扭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