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166)
总之,朔州卫里里外外都洋溢着过年一样的气氛,喜气洋洋,热闹得很!
谢启暄就更不用说了。为了那些炒货,哦不,应该说,为了关心苏墨,每日除了看诊,就是坐在苏墨的房里嗑瓜子、吃板栗,边吃边让苏墨给他讲在离宫中生擒达腊的经过。
谢启暄的架势,一下就让苏墨想起了玉京的茶楼。那些个公子少爷们也是这样,边吃边喝边听说书的。他不由得十分庆幸自己那一大箱子舞裙都落在了定昌离宫,要不,只怕这位少爷听到兴头上,还得让他给跳上一段,如实还原当时给达腊献舞的情景才行。
说起来,在苏墨扮做芳菲侍寝的当晚,他和慕容琅临时更改了计划。计划的内容依然是劫人,但对象却由大周贵客,变成了达腊。这个计划听上去像是异想天开,但二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几分胜算。
就离宫当晚的情况来看,达腊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加强对大周贵客的防卫上,反而忽略了潜藏在他身边的危险。他在宴席上喝得酩酊大醉,还精|虫上脑,要临幸舞姬。如果趁此机会突袭,一定会令他方寸大乱。
于是,在苏墨跟着阿图去内廷不久,慕容琅便悄无声息地干掉了门口的两个侍卫,将他们的尸体拖到了院子里,又顺手抄了一把弯刀。随后,他飞身上殿,越过外廷的几个殿顶顺利潜入内廷。就在他不知道达腊当晚在何处就寝时,刚好看到送完苏墨要回去睡觉的垛儿只。于是他抓住垛儿只一路胁迫,来到了达腊的寝殿……
这边厢谢启暄听得入迷,而另一边,慕容琅却失眠了。每晚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苏墨扮做舞姬的样子就会浮现在眼前。那时而清纯,时而魅惑地眼神,那含春锁欲的粉颈和染了口脂的朱唇,还有那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无一处不让他忘我地沦陷。
少年亦男亦女的面容近乎妖孽,光滑的肌肤犹如绸缎。梦境中,苏墨就像花儿被风吹拂一般,摇曳不停,一遍一遍地唤着慕容琅的名字,似嗔似怨。慕容琅沉醉在旖旎的春梦中,喉咙干涸,浑身燥热。
一连几日,御风看着主子眼下的乌青,就知道晚上又没睡好。不过,他还以为是主子为了大周贵客的事忧心。
慕容琅一回到卫所,便命人找来一名画师,按照他和苏墨的描述,将大周贵客的样貌画了出来。从举止做派和面无胡须等几点判断,慕容琅觉得此人极像是从宫里出来的,但他因为常年驻守朔州,进宫次数寥寥无几,因此除了皇上身边的几个公公,对于宫里的其他太监都没有什么印象。
“主子,要不我们将画像拿给小程大人和梁指挥使看看呢?”御风建议道:“或许他们会认得也说不定。”
“不妥!”慕容琅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是大周内部的家贼,还是谨慎为好,现下谁也不能相信。”
“那就只有从那位王子嘴里撬出来了。”御风道。
打从达腊被带回卫所,就一直被关在地牢内的一处密室之中。这间密室的位置极为隐蔽,不仅没有窗户,就连门也是一整块厚重的石门,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室内仅有几个孔洞用来通风,保密性极好,是卫所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
同时,慕容琅命人找来一个死囚,假扮成达腊的模样,关在另一处普通的牢房之中。与密室看似无人值守不同,这处牢房慕容琅派人严加看守,未经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达腊刚被关进密室的时候,气焰嚣张,嘴里不干不净地将大周皇帝和慕容琅的祖宗八辈骂了个遍。慕容琅知道了,不气也不恼,只命人停了达腊的饭食。现在三日过去了,听守卫的士兵们说,达腊为了口吃的,都开始管他们叫“大哥”了。
“主子,我们难道就这么一直关着他?”御风问道。
“我已命人八百里加急,将此事呈报给皇上。州府和都司那里,我也告知给了程卿筠和梁义。但此事事关重大,他们也做不得主,一切都要听凭朝廷的回复。”慕容琅道。此外,他揣测,达慕可汗想必也已知道此事,估计很快便会有所动作。
“走,我们去会会他!”慕容琅收好画像,对御风道。御风为他披上了大氅,两人向地牢走去。
到了密室门口,士兵们将石门打开。慕容琅示意御风和他们都留在门外,他独自进了密室。
密室内烛火昏黄,极为阴冷潮湿,有些地方已经长出了青苔。墙壁里渗出的水珠,没一会儿就攒成一股细流,一缕一缕地往下淌。但还不等流到地上,水流就会被冻成冰,挂在墙上,留下白花花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