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间,沈琅轻抿薄唇,远远扫了她一眼,视线在弱柳扶风的身姿上看了一眼,随即目光一抬,落在了她两颊酡红,人面桃花的脸面上看了片刻,视线清冷一收。
然而片刻后,又一眼再度扫去,在那星眸微嗔、含情凝睇的桃花目上停顿片刻。
只见分明春光满脸,白里透红,气色比多数女子不知好了哪里去。
当即沈琅淡着一张脸,直接绕过柳莺莺,背着手朝着身后凉亭的方向跨了去。
路过柳莺莺身旁时,正好见那柳莺莺松开倚扶的桃树低头羞涩的正要跟随他去往凉亭歇脚等茶,然而松开搀扶之物的那一瞬间,只见她身姿虚弱,仿若支撑不住般,轻压在太阳穴处的手微微一抬,似要再寻新的搀扶之物重新倚着。
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的沈琅正好成了此物。
她下意思的抬手借他搀扶。
不料不知是那沈家大公子早已有了先见之明,还是阴差阳错般,在柳莺莺身姿虚晃,身娇体弱的将要朝他怀中稳稳倒来的那一瞬间,他绫白的身姿一个侧身避让,便让原本见准时机,稳操胜券的柳莺莺扑了个空。
而恰逢柳莺莺脚下有块松动的鹅卵石,一个侧身扑倒间,扑了个空的同时,精致的绣花鞋正要不凑巧踩在了那块松动的鹅卵石上,瞬间让柳莺莺身子一个打滑,竟直径朝着身旁桃树后的荆棘丛里头扑了去。
柳莺莺扑去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原本不过虚晃一下,却未料竟遭了此劫。
并非柳莺莺策略低端,出此下策,实则是像沈大公子沈琅这般清风霁月、清冷孤傲之人,性情孤僻,冷淡如玄冰,宛若天山上的一朵高岭之花,委实难以攻破。
这样的人往往需要出其不意,剑走偏锋。
好男怕缠女。
死缠烂打虽低端,可对沈琅这样威严凌厉、稳中持重之人来说,没准是一条可行之道。
何况,柳莺莺压根没有多余的时间跟这位高冷之花组高端局,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套路固然高雅得人心,可沈琅这样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没个十年八年的,何人能轻易入得了他的心!
再者,柳莺莺压根不想入他的心,她只想明晃晃的“表明”心意,明晃晃的死缠烂打,争取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热情又炙热的推心置腹一番,将她整个人整颗“心”热情似火的燃烧了,摆在他的面前来,不求他对她萌生心意,也不求他对她动心动情,她只需要一个……名分,一个责任,一个两月内便能马上得到的名分和责任,足矣!
所以,她需要快刀斩乱麻,需要当机立断、速战速决!
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的下下策,竟让她得到了个下等下的结局来。
柳莺莺一手扶着桃树,一手以手掌撑在荆棘丛中,百般狼狈,万般难堪。
话说沈琅侧身避开时,眼尾扫到那抹烟绿身姿微微一晃,本不在意,直到听到的动静后,倒是缓缓停下了步子来,一转身,便见手扎在荆棘丛里的那抹婀娜倩影。
沈琅目光微挑,似有些意外。
一个弹弓投射如此精准之人,一个敢扒簪与狼兽正面交锋之人,实不该如此愚蠢才是!
一时凤眸微眯。
故意扮蠢之人最是愚不可及。
虽这样想着,原本前行的身影步履一晃,沈琅背着手,到底调转了方向。
意外,这一次真的是意外。
她再蠢也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她不过是见沈琅经过,良机难得,借故身子虚弱,情有可原的来一番亲密接触,以便更快更为直接的进入暧昧明昧阶段。
不然,这一来二去的还不知要白白耗费多少时间。
果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而惹来一身骚来。
柳莺莺抬起手掌一看,才见细嫩如玉的手心被勾破了,从手心到中指、无名指指腹分别勾破了一串长长的血珠子来。
因柳莺莺皮肤太过白皙,宛若凝脂,故而那串血珠子挂在手心,只觉得莫名瘆人,却又莫名透出某种淡淡的嗜血美感来。
柳莺莺当年在万花楼受过打,受过伤,眼下的这些小伤小痛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只是,看到血从指尖渗出来的这一刻,忽而觉得某种似曾相识的感受再次袭卷而来。
当年她在妓院时,身不由己,故而经受万般蹉跎!
可如今她已脱离淫门,却不想,竟与当日无两样!
也不知是觉得可笑,还是可悲,柳莺莺嘴角忽而溢出一抹嘲讽般的淡笑来,一时定定盯着掌心鲜红的血珠看着,看着那些血珠渐渐串连成两条直线,渐渐直线被打破,血珠里的血肆意流淌,最终糊了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