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72)
既要旁人与他亲近,还要旁人不如他。
“是我没分寸了,对不住。”
沈钦道了歉,依言将那一摞案卷抱走了。
见沈钦头也不回地走了,元蘅将擦过墨汁的粗布叠了起来放在一旁,回想方才沈钦所问。
她与闻澈是什么交情……
想到这里她就头痛。
不仅头痛,她手臂间还未消下去的咬痕也很痛。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她向来做事游刃有余,却唯独在与人的情分上弄不明白。
写错了字,元蘅略显烦躁地揉皱了纸,团成一团丢了。
纸团飞向门口,落在了将要进来的那一人脚边。
闻澈捡了纸团,随手展开看着上面被抹掉的墨痕:“谁惹你生气了?”
元蘅执笔的手一顿,眼皮也不抬地又铺了一张纸。
也不理他。
闻澈了然,撩起袍子坐到离她不远不近的位子:“哦,是在生本王的气。”
他声音没有平常清越,尾音落得轻,带了些不能轻易为外人察觉的憔悴虚弱。
想来是那日替她挡的箭伤的缘故。
“没有。”
元蘅顿时没心情写了,搁笔,看向闻澈:“殿下来此有何要事么?下官一个小小的编修,恐怕许多事都帮不上忙,还是劳烦您移步,去与其他几位大人相谈。”
以往闻澈听到她这种口气就不悦,可今日却眼中含笑。
他拎着画了山水画的折扇轻摇了两下,发丝被拂得微动,好不慵懒惬意。
“与旁人谈不了,只能与你谈。”
元蘅冷笑:“那谈啊,谈什么?”
闻澈收了折扇,凑近了去看元蘅:“来讨名分。”
元蘅没说话,但是指尖却已经变成了轻淡的粉。
比她的嘴诚实些。
闻澈知道她要说什么,反正不会是自己乐意听的。他轻叹一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道:“不逗你了,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大理寺将徐融的死因查出来了。”
“中毒。和柳全的死因一样,毒针刺入后颈,四肢百骸僵硬而亡。”
闻澈挑眉。
元蘅在这一瞬愣了神。
柳全是死于她手,毒药也是她在府中偷偷备下的。
徐融怎会与他死因一样?
若是如此也说得通了。
怪不得那日徐融浑身上下无一伤口。原以为是毒酒,可当日的酒食都勘验无误。原来竟是与她杀柳全一模一样的做法么?
见她震惊,闻澈才继续道:“以你现在的官阶,做什么都不方便。你若信得过我,便将那日柳全的死因仔细告知我,我兴许能帮你。如若不然,等人查出那日谁去了兴荣桥后面的破庙,并不难。”
那人刻意模仿元蘅所做的,定不是一时兴起。虽不知他想做什么,但元蘅一定是不适合再露面的。
若说柳全是罪臣死有余辜。
那徐融可是刚解了国库燃眉之急的从五品知州,若与元蘅牵扯上,事情就闹大了。
元蘅在心里思虑,默不作声许久,倏然抬眸:“若是同样的死法,你为何不怀疑我?我知道,那日在破庙里,我话编得不圆,你也没信。”
那日她说了谎。
闻澈竟淡然地接了她的谎,没有追究。就算是大理寺查出柳全死因有异,他也没让脏水溅到元蘅身上半点。
“元蘅,说你没良心呢,你还真是切切实实的没良心。”
闻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扇骨上的纹路,继续道,“以你我之间的交情,还谈这些虚的做什么?我信你啊……”
他尾音很轻。
如同落叶入水,堪堪一道水痕。
元蘅的呼吸促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人定是早就在房门外,将她与沈钦的话听了个完全。
如若不然,他不会说什么交情不交情的。
像是被人撞破了隐秘的东西,元蘅只觉得想发怒:“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闻澈笑得停不下来,握着折扇,轻敲了她的发顶:“恰巧路过罢了,见你会客,没好当即进来打扰你。”
元蘅微微偏过头去:“不想理你。”
他收了笑意,正经了些:“真不是专门逗你来的。徐融之死定是另有缘由,但是可以确定,有人想嫁祸给你。”
“嗯。”
元蘅疲倦地揉了自己的手腕,忽然问道:“徐融的尸身还在刑部衙门么?”
闻澈点了头。
徐融之事还没有往外传,就算是启都中人,除了在场的官员也鲜少有人知道的。莫名其妙封了晖春楼之后确实众说纷纭,但是也没有人往人命上来想。锦衣卫和各衙门将此事捂得严实,连徐融的妻女都没有惊动。
见元蘅起身,闻澈拦了下:“做什么去?”
元蘅无奈道:“我不去刑部。殿下愿意与我一同去晖春楼看看么?你想知道的那些关于柳全的事,我讲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