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台(53)
“你当真不去?”宋太师蹙眉,语带不悦,他好言好语劝了半天,宋逸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了。
“侄儿恐怕要辜负太师的提携了。”
宋太师脸色青了一半,拿书卷的手指发白,几要在书上掏出一个洞。
最终,他保持了风度,压下怒气,不悦道:“退下吧。”
宋逸没有片刻迟疑,作揖告退。
宋太师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一沉。
*
行至廊下时,杨氏追了出来,拦下宋逸。
“景逸。”
宋逸见是杨氏,作揖道:“大嫂子。”
杨氏勉强笑道:“太师那边没有谈成吗?”
“令妹淑懿,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宋逸语气淡淡。
“我家妹子纵无沉鱼落雁之色,可也是人品贤淑,清心玉映的闺房之秀。”杨氏劝道:“你也不小了,何必一直拖着?你母亲身体也不好,有个媳妇儿帮你操持家务,孝顺母亲不好吗?”
“是我配不上。”宋逸道:“我家境清寒,身无功名,不敢耽误令妹。”
“这些都不是理由,你尚年轻,他日入仕,何患无禄?”杨氏规劝着,又试探询问,“你百般推辞,莫不是心中有人?”
空气骤然一静——
风吹动廊檐下的惊鸟铃,两只灰麻雀扑棱而飞,叮铃之声敲击在青年心上。
宋逸俯身,从容作揖,语调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是我配不上。”
转身离去。
“景逸。”
杨氏向着青年的背影追了两步,他走的那般决绝,没有分毫回头的可能。
这亲,大约是结不成了。
*
回到家中,刘氏得知太师府的事后,抹着眼泪,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母亲看那杨家女郎就挺好的,和你也有缘,你又何必逆了太师的意?若是惹怒太师,你的前程不就全完了?”刘氏叹道:“你父亲这么多年的污名,都还指望你出人头地,给他争口气呢。”
魏国以九品中正选官,选才任官只看家世门第。
可也因此,作为宋氏子弟的宋逸,前程、仕途完全掌握在宋太师手里,他此番忤逆宋太师,无异于自毁前程。
宋逸默然,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道:“正是父亲沉冤未雪,孩儿才更不能入这个仕。”
“这又是怎么说?”
“孩儿为父守志,都已经守了十几年了,若此时应了太师的意,毁志折节入仕,无异于自毁名声,日后若被人以此为把柄攻击,只怕父亲的污名更难昭雪。”
刘氏闻此,眼泪复又扑簌簌直掉,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天色晚了,母亲早些歇息吧。”宋逸将窗户关好,为刘氏整理着床榻,扶她歇息。
刘氏擦擦泪,“你也回去睡吧。”
宋逸为母亲掖好被角,返回自己房中。
屋内一片黑暗,他熟练的走向那古朴的榆木灯架,伸手摸着那盏悬挂于上的灯,引火点燃。
琉璃灯柔和绚烂的五彩光芒,一点一点将屋中填满……
第23章 赛马
平原长公主将要离京, 这一日,萧昱在华林园设了个小小的家宴,来为公主送行。
萧昱本来只想着请胞弟齐王萧景过来,姐弟几人聚一聚, 顺便给魏云卿认认人。
可内监传信儿时, 七叔广陵王萧泓正在齐王府做客,便也要来凑个热闹。
虽是叔侄, 可萧泓是显宗幼子, 本就不比萧昱兄弟大几岁。
显宗驾崩时, 幼子广陵王萧泓尚在襁褓,显宗临终遗令先帝抚育幼弟, 故而在众兄弟中,萧泓最得先帝优待, 被留于宫中与皇子公主同养。
及齐王七岁出宫建府时,萧泓也一同放出宫建府,萧泓于宫外时, 又常与齐王来往, 故而关系更亲近一些,萧昱也就应了。
今日魏云卿也未穿戴过分隆重, 只穿了件缃色诃子裙,淡黄大袖衫, 春寒料峭,晴暖不定,便又挽了件孤古绒的帔子随意半披在肩上。
她梳了个芙蓉髻, 未簪多余的金银珠翠, 只簪了两朵应季而开的的嫣粉山茶花。
桃腮泛霞,人比花艳。
因听闻华林园有马埒, 魏云卿心痒难耐,特意在裙中穿了衬裤,想着能跑个马。
帝后并肩携手而来,于上座落座。
萧昱逐一给魏云卿介绍着人,“长姐你见过了,便不介绍了,这位是七叔广陵王萧泓。”
魏云卿微一颔首,“七叔。”
萧泓颔首笑道:“传言皇后是昆山片玉,华顶闲云,今日一见,传言非虚。”
萧昱又指着萧景道:“这是二弟齐王萧景,小字僧孺,你叫他僧孺就行了。”
魏云卿却只唤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