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难言(54)
有人退出:“嘿!我点的歌到了,你们谁玩?”
顾知忧和时愿顺势加入。
除却某些在赌/场上呼风唤雨的大神外,其余人玩骰子,纯靠运气。
鸿运当头,即便掷出一个“二”,也能拔得头筹。
时运不济,哪怕摇出一个“五”,也得一败涂地。
骰盅传到了顾知忧手里,她轻晃着手腕,不紧不慢,优雅得像一个调酒师。
白皙的指节如玉竹般修长直立,在变化莫测的光影世界里乍隐乍现。
骰子丁零当啷地撞击着盅壁,晕头转向地坠落到底座上,像陀螺般飞速旋转。
声响停歇,顾知忧心里藏着期待,徐徐揭开骰盅。
通红的“一”点。
万能的墨菲定律虽迟但到。
她摇骰子时,心里绷着一根弦,祈祷着,随便掷出几都行,千万不能是“一”。
自认为这个请求已经非常温和了,可偏偏不遂她的愿,怕什么来什么。
顾知忧面色一紧,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桃花眼漾着抱歉的羞赧,侧目望向时愿。
时愿面色依旧平和,眉宇淡淡地舒展着,对这个结果并无异议。
对上顾知忧的眼,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宽慰她:不碍事,别放在心上。
韩川瞄了一眼,笑道:“学霸,你这手气有点背呀。”
有人揶揄道:“学霸之所以是学霸,人家靠得是实力。运气神马的,洒洒水啦。”
顾知忧讪讪地笑着,随手拿来一罐啤酒,抽了张纸巾擦拭着开口。
噗呲一声,拉环被开启。
金棕色的酒液倒入玻璃杯中,冒着绵密的气泡。
有人想借此机会博女神欢心,怜香惜玉道:“要不这次不作数,别让学霸喝了?”
话音刚落,时愿自然地接过顾知忧手中的玻璃杯,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她仰着头时,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漂亮的锁骨。
顾知忧眼里闪着心疼。
时愿是个离群索居的人,性子清冷,不喜热闹。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会入红尘游戏。
此刻她应该做着真正喜欢的事情。
或者是对着黑白琴键弹奏优雅的钢琴曲,又或者是倚在床头宁静地翻阅诗歌散文。
这样高雅的事情才配得上她的阿愿。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时愿赫然是神灵。
顾知忧自责,她不该拉神灵下凡。
时愿不这么觉得。弹琴也好,读书也罢,只是日常生活中符合她性子的消遣方式,谈不上真正的喜欢。名副其实心悦的,唯她而已。
所以,无论是参加同学聚会,还是替顾知忧喝酒,时愿甘之如饴。
她把玻璃杯轻轻扣在桌面上,残余的酒滴顺着杯壁滚落。
众人瞠目:这是什么操作?我们不理解,但真的好苏啊。
有些人按耐不住躁动的心绪,开始揣测二人的关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会主义姐妹情?
他们望向顾知忧,顺便将她心疼抱歉的眼神解读为含情脉脉。
游戏继续。
今晚命运之神似乎忘记眷顾某位学霸,让她一次又一次揭开骰盅,一次又一次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事情逐渐脱离顾知忧的掌控。她想中途退出,却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拦了下来。
有些人是好奇顾知忧一晚上究竟能输多少局,有些人是拭目时愿会不会一直替她喝下去。
时愿托着下颌,半垂着眼,静静观赏他们的玩闹。看到顾小姐输了,便从容不迫地自斟自饮一杯。
所有喧嚣在新的一天到来前归于平静。
时愿撑着桌角站起来,忽觉一阵晕眩,腿脚发软,险些摔倒在沙发上。
她罕见地露出讶异。喝酒时她明明数着杯数,控制在了自己的酒量之内,怎么还会这样难受?
原因很简单,时愿忽视了酒的种类。她平日里饮习惯了西洋酒,偶尔喝起啤酒,反倒不适应了起来。
顾知忧桃花眼红红的,心疼得氤氲了一层水雾。她温柔地搂着时愿的腰,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每一步走得缓慢而平稳。
时愿迷离着眼,身子骨全软了,只能把重量压在顾知忧肩上,顺着她的动作。
聚会的地点不在市中心,深夜获得了一份寂静。星河与月亮皆入梦,只有晚风还在闹腾着钻入行人的裤腿嬉戏。
坐在黑暗促狭的后座,窗外灯火阑珊。
时愿倚着顾知忧的肩头,脸颊潮红滚烫,在空气中喷洒着温热的呼吸。
肌肤不受控制地颤栗,顾知忧咬住下唇,兀自平复呼吸的频率。
一边透过后视镜盯着代驾的一举一动,一边温柔地把时愿圈在怀里,防止她磕着碰着。
倏尔,压着肩膀的力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