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妃(98)
“我说过,你入翰林院,所作所为皆代表太史上下,心无旁骛做好本职之事,才是你应该做的。”孙时鲤没给好脸色,“我不知你们其中恩怨过节,你作为太史的人,我便不会让你做任何不利太史的事情,回去!”
顾司宜说:“我感念你今日救我,你只有太史,只有史书,我不一样,我还有家仇。”她语气平和,景家虽同她是表亲,但在她的眼里与双亲没有区别,顾家于她而言还有家仇未报之憾,她只剩景家,今夜她定要入宫,“你终其一生承载父亲之愿,我也有我需要做的事情,翰林非我想来之地,这太史职责与我何干,我不过就是你身侧磨墨的,所作所为皆与太史无关。”她放下缰绳。
孙时鲤脸一黑说:“我将你带出崔府并不是要你感激,你的家仇如今不过是史册上的黑字,四时万物兮有盛衰,你抓着这把枯草欲要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你可知九霄坚如磐石尚有神龙,岂是你这双连墨都研不好的娇手能翻动,像你这般姑且应付搪塞度日,不如趁早向太后请辞做回你的宫中女官。”
顾家的这段史册他亲手篆刻,但是迟迟未能封线保存,孙时鲤一直将册子留在关卫,他始终未想好要怎样去结束关于顾家的故事,顾家世代为将驰骋沙场,偏偏到了顾司宜这辈生了横祸,说是惋惜,但也司空见惯。
顾司宜没有回应,径直绕过孙时鲤朝外走去,到门口时她顿下脚步,说,“是我急了,抱歉。”
马棚中的棕马甩着马尾还能听见沙沙响动,他说的没有一点不在理。
“上马,我送你去。”孙时鲤一把逮住马缰绳,翻身上了马,他稳住马看着顾司宜,故作嫌弃伸出手,继续说:“固执,回来了,抄经书。”
顾司宜将手递给他上了马,她闻到孙时鲤身上的有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她不会认错,大长公主常用的藏香和这味道很香,其中还夹杂着百合香。
顾司宜泛起疑惑,她微微侧头看了眼孙时鲤,谁知孙时鲤垂下眼帘正看着她,“抓紧了。”
他挥着缰绳,马朝着远处小跑起来,黑夜里除了声声夜莺啼鸣,只剩下噔噔马蹄声,这声音从西到东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彻夜点灯,今夜是个大日子,侍卫在崔以朗入宫前便先行禀报了破案的消息,崔氏父子被捕囚车押送进宫面圣,囚车上,崔寄成破口大骂崔以朗,坐在马上的崔以朗目光不屑,骂的越狠他越是高兴。
“骂吧,哥哥,做错了事儿,我可不能包庇,新官上任三把火朝臣都看着呢,听说锦衣卫的几只猛虎还是父亲大人常年好肉伺候着,此时见着父亲,你说,这虎会怎样?”他悠然自得大笑起来,笑声盖住囚车锁链碰撞的声音。
崔自华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崔寄成忍着疼痛奋力吐了口唾沫到外面,喊道:“我呸,狗崽子,跟你娘一个样贱胚子。”
崔以朗笑容逐渐凝聚,他转头看了一眼,直到崔寄成眼中开始有神,在崔寄成笑容浮到嘴角之时,崔以朗笑得更大声了。
他转过头说:“有些话听多了,就不觉得难听了,有些罪没受过,可不一定好受哟。”他吹起了口哨,这举动让崔寄成只能气的将头往囚车上砸。
孙时鲤远远的将马停下,直到目送一行人入了宫门,他才骑马走近,今夜宫门防守的不止是宫中禁军,锦衣卫也派了人在此巡逻。
果不其然,宫门处二人被拦了下来,侍卫偏头打量着二人,微弱的光下看不清长相,明显侍卫那张严肃的面上更加冷淡了些许。
孙时鲤拿出腰间令牌,看清了牌子,侍卫恭敬抱拳行礼,说:“编撰这么晚入宫可是有何事?”
往日门口并不会对其盘查,但是今夜不同,今夜司礼监正乱,西厂因为周锑的死冲入大理寺和侍卫打的一团糟。
孙时鲤说:“去藏书阁取些东西。”
“请。”侍卫不再怀疑,挥手让人放行,两人顺利入了宫门,孙时鲤在入宫门后便下了马。
孙时鲤将马交到宫门口的小太监手上,问道:“去多久?”
“明日一早回。”顾司宜回答。
孙时鲤接过小太监递来的白绢擦着手往宫内走去,听到东西跌落的声音,顾司宜转头看着一个银色方盒掉落。她迅速弯腰赶在孙时鲤前面捡了起来。
孙时鲤面色有些急,“给我。”
顾司宜凑近闻了闻,百合香,她把东西还给孙时鲤,说:“不就是香膏,着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