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妃(96)
“人来了。”崔自华站起身,努力缓和语气,“孙大人倒是在乎你这新上任的研磨官,人到了崔府定是不会出事的。”
孙时鲤转过头,目光停留在顾司宜脸上几秒,神色一凝挪开了眼,对上崔自华的面时他说:“即然见着人,那下官也不再叨扰崔大人了,走吧。”
他使眼色看向门口,顾司宜会意站到了他的旁侧,步子刚挪。
崔自华喊道:“慢。”
“今日崔府出了桩案子,宾客滞留府邸都得接受锦衣卫调查,此时走了不是让崔府为难吗。”崔自华假笑拦住两人的去路。
都在接受盘问之际,如果顾司宜离开了,难免会让别的宾客感到不公,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孙时鲤会亲自跑一趟,来接她跳出这趟浑水。
孙时鲤看向门外的目光没有移开,他说:“调查,是宫里和你崔府的事,太史向来不掺和,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孙编撰,今日这门怕是由不得你。”崔自华高声道,双手背在身后,面上瞧着缓和。
谁知孙时鲤确是一脸不屑,说:“太史的人怎么带不走?今日哪怕是天子亲临,也不敢拦太史的人,何况门口区区几个宦官,大人这是何意?”他语气轻的很,倒让崔自华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屋内火势正足,崔自华刚刚脸上的一点笑渐渐烟消云散,好似烛火摇曳大风中,随时都会熄灭那般,大风和烛光总得有一个败下阵来。
半晌,终是大风停了,崔自华一笑,做了‘请’的动作,“请便。”
孙时鲤轻点头,随后带着顾司宜出了后堂,自古改朝换代皆不斩史官,何况今日顾司宜只是来帮忙执笔,不参朝政不问权谋崔府这扇门有孙时鲤去开,她是能走出去的。
“我们,就这样出去了吗?今夜崔府是场恶战,大人不留下记在入册吗?”顾司宜小跑跟在孙时鲤的身后。
孙时鲤比她高上一个脑袋,腿长的很,走起路来步子迈的大,他顿下脚步,转过头,一张脸黑的可怕,压抑的让顾司宜大气也不敢喘。
孙时鲤说道:“时辰未到你怎知今夜会发生什么,太史不做预测,只记实事,实事是什么自会有专人上禀送卷册,回去领罚吧。”
“但你怎知上报的卷册是否为实事,若是捏造,一字会害多少人受后人唾骂,史官所承载不是颠倒黑白畏强权。”顾司宜忙的说出口,也不管是否会惹怒孙时鲤,顾家先辈在史册中那些不堪的记录皆是这样被记下,在岁月长河中也不见洗净,今人只慕顾氏手中权,后人但嘲史中卷上字。
孙时鲤未答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顾司宜以后,便大步往前继续走,这话他也曾对生父说过,颠倒黑白自不是他所会做的事,他任职多年也不曾遇上这事,而他毕生也在寻找一个答案。
出崔府时,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二人,马车朝着翰林院而去,路上两人没有说话。
浔安的小巷不好走,小石板拼凑的路面不平,一路颠簸顾司宜整颗心都被悬着,季般般留在崔府自然不会有事,除了皇帝她便是大北皇族唯一的血脉,太后定会护她周全,利用这份血脉创造价值。
在顾司宜马车离府后的半个时辰内,季般般便被宫里派来的马车接走了,纪恒没有露面一直在马车中等着她。
她上了车,纪恒不曾摘下头上的斗篷,闷声吩咐道:“走。”
车夫是宫中小太监,季般般显然感到诧异,她换上笑问:“师夫怎么来了?”
纪恒看她面上的笑,心中的怒火也渐消,他回答:“恰好在宫里,太后怕小太监来受人刁难,于是便派了我来。”但纪恒并未下车,东厂西厂想为难的是崔家,不会公然和太后起冲。
纪恒清了清嗓子,想了半晌压抑着火气问道:“人是谁杀的?”
“我杀的。”季般般没想着隐瞒,她掀开车幔看着外面,继续说:“我知道师父想问什么,杀了他未必是件坏事。”
纪恒冷哼一声说:“你是为了你自己杀的,还是为了那顾家姑娘杀的,你清楚。”
“师父何出此言?”季般般甩开车幔坐回车里,“自然不是为了她,我哪犯得着为她冒这险,常真死在崔家,如今太后又和景白烯站一派,景白烯为了报那鬼面暗卫的仇,定是会借此离间太后和崔家的关系。”
“离间崔家,太后不过是失去一个后盾,前门驱狼,狼未走,后门防虎,虎登堂,这景氏兄妹铁了心效忠太后,先驱狼或者虎都不划算,池阁老手握浔安精兵,太后虽未掌权,但他在世一日季锦十便会坐一日帝王。”纪恒有些着急,说完便掩嘴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