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妃(194)
“你凭什么不高兴?我还不高兴了。”顾司宜推了季般般一把,“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说那些话伤我,我都没怪你,你倒还生气。”
季般般见顾司宜生气了,忍着眼底的笑意,一把将人拉过搂进怀里,她低声说:“绾绾这般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季般般心软了,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她生怕怀里的人受到半点伤害。
顾司宜无条件的相信她,让她心里更是难受,但是她利用了顾司宜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顾司宜头埋在她的胸膛,路过的人见着这一幕都纷纷投来怪异的眼神,关卫有不少女婠,是些贵胄妇人的小癖好,这类地儿一般都藏在特定的乐坊中,那等地儿通常门口不挂灯,会摆上一面镜子挂在大门上,男子见了自会绕道而行。
但当街两女子搂搂抱抱虽不算稀奇,可也是有失体面。
季般般抬眸时发现巡逻兵走了来,她拉上顾司宜,“换个地方。”
顾司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季般般拉走了,顾司宜明白季般般的意思,如果被人瞧见,等于是揪住季般般的软肋。顾司宜握着季般般的手,季般般的手很软,握着她时又很有力。
季般般直接带着她绕过拱桥上了花船,今夜花船上吟诗作乐文人墨客不少,画舫管事的一见季般般,还没等季般般开口,便将她们直接带进了房间里。
关卫的河道没有浔安宽阔,这条河最明显的便是通往皇宫的花池,但是河道较深距离尚远,没人能游过去。
“这是纪家的产业?”顾司宜打量着画舫的屋子,屋内点了琉璃灯显得更加亮堂,靠着船尾的屋子比其余的房间安静许多。
画舫上每个房间的装饰不同,都是根据客人给的银子而定,而像这样的画舫少不了女画师,在关卫女画师手中的字画比男画师更受人疯抢。
“这整条河的画舫都是纪家的,关卫的当铺做不起来生意,头等的当铺是皇家的生意,所以师父便买下了这些画舫。”季般般拿着杯子给顾司宜倒上一杯热茶。
屋中点了炭火,仍旧让她觉得冷,她坐到小炉边上,小榻设在窗边,正好能见河面上的星光点点,对岸的姑娘们手拿花灯,双手合十祈祷。
她儿时也只能在宫里的池塘内放一盏飘不远的荷花灯解闷,顾司宜瞧着她们竟有些羡慕。
顾司宜接过季般般递来的热茶,她双手捂着茶杯,茶水不烫暖手正合适。
季般般看了一眼窗外问:“绾绾可是想放花灯?”
顾司宜抿着笑摇摇头,一盏飘不远的灯放了意义也不大,“殿下,有件事我想问你。”
季般般坐到她对面,“嗯?”她眉头一扬,将桌上的橘子放在了小炉上烘烤。
顾司宜说:“先皇南下浔安时,是不是纪家趁乱杀的?”顾司宜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只有纪家才有动机杀先皇,因为先皇活着,季般般是没有机会回到皇宫的。
但是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季般般的出生不体面,还是因为别的,能让先皇将这个女儿放在宫外养。
后宫妃子争宠的厉害,季般般母亲并非贵人世家,还是能顺利生下她又不被人察觉。
如果说纪恒想利用季般般,为自己求得造反后的名正言顺,将季般般推向龙椅,挟天子以令诸侯,那能说的明白。
“你都知道了。”季般般看了顾司宜一眼,给炉上的橘子翻了一个面,“是师父杀的,他要我回到皇宫,绾绾可会怪我?”
顾司宜问:“我怪你什么?”
季般般说:“先皇的死归到了顾家身上。”她说这儿都不敢看顾司宜。
“那昏君当真该死。”顾司宜说的风轻云淡,如果不是先皇忌惮顾家,从而设局陷害顾家满门,关卫也不会落入贼人手里。
在太史院有一密封的史册,史册上说,易初公主从漠原回来省亲时留下过一封书信,至于内容不得而知。
而这些都是在关卫被占的两年前,先皇换掉漕运总督,绕弯子从陈家下手,将事情洗干净,做的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他疑忠良,听信谗言,关卫不会被占,数万冤魂不会惨死,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先皇。
季般般骤然抬眼,顾司宜的态度很是平淡,这几月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季般般知道她迟早会知道,但是没想到顾司宜会这么平静,她不禁有点心疼顾司宜。
顾司宜站起身说:“记忆中的偃台九衢三市,朱漆碧瓦,虽没有关卫锦绣成堆,也不如浔安风烟霭霭,殿下同我去过庆州,如今的庆州如何有目共睹,明明是旱魃为虐造就天灾,偏偏还有人在残山剩水间中饱私囊。我生在宫里,也长在宫中,我本该和关卫的众多女儿一样行规蹈距。上天给了我最尊贵的身份,却是公平的,将我生成了提不动刀枪的弱女朗,才能在泗州见遍苍生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