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多了个道侣(187)
四象法阵的对面,立着的是玄门的修道士,或持剑而立,仙风道骨,长袖飘飘;或是身后枪影连绵,仿若怒龙咆哮。
惨白的闪电骤然劈落,雷声淹没了剑鸣与啸声。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像是巨大的鼓面滚动的蝼蚁,连带着神魂都要被这惊天动地的爆响声震出。
闪电劈头盖脸地落下,那绵延数里的城墙在散开了阵法后暴露在了雷芒下,一栋又一栋的屋宇亭台在炽白色的电光中被劈碎,重檐斗拱倒塌在地,连带着街上的石面都被那骤然奔涌的风浪掀翻。
森然的杀机在天地间盘桓,这一步迈步便无法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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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能报昔日的血海深仇,又能得到妖骨祭炼登仙简,何乐而不为呢?是吧?”
湛明真坐在了蒲团上,手中把玩着鸿蒙令,唇角勾起了一抹泛着冷意的笑容。过情关中的镇守者坚守着关城不出,可当他们处于弱势时,就算是镇守,那也会失去对过情关的掌控。“登仙简”是多么诱人的东西?纵然自己不敢轻易涉险,也可以让子侄后辈尝试,要是能够借着这样的法器一步登天,岂不是大幸事?
“薄州、成州、戎州、并州、云州、炎州、越州以及瀛州……出中州之外,地脉都在变化。”湛明真的眼前出现
了一幅山河社稷图,地脉宛如一道道交错的地下暗河,紧紧地缠绕着九州。地脉大盛之地便灵机昌盛,有宗门、世家、城池矗立。如今那炽亮如星的光芒,已经开始剧烈演变了。“真是可憎。”湛明真的眼眸倏然间变得漠然冰冷,她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李持盈叹息了一声。
人心叵测,她不能替天下人来做这个保证。
她走向了湛明真,跪坐在了她的跟前,握住了她冰冷发凉的手,低声道:“过情关外如何?”
“妖族内部尚稳定。”湛明真凑近了李持盈,那充盈在心中的怒气骤然间消散一空,她笑嘻嘻地瞧着李持盈,眼也不眨道,“至于人族,我还想日后掘地脉毁了修道者之基,看来他们比我更迫不及待。”
社稷图上连绵起伏的山川河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在九州之西,在过情关的那一角,山川腾卷起来,山石崩裂,扑簌簌滚落,仿佛隆隆之声从遥远的过情关传来。
天地晦暗,前途未明。
倏然间,数点亮芒在社稷图中显化,飘然落入了地脉之中,使得那暗淡的地脉灵光又变得纯粹起来。中州玉京镇狱能蕴养地脉,而另外八州想来也有自家的手段。回落的明光汇入了地脉之中,融入了那条崩腾不息的长河。地脉起落,印痕其实无法彻底消弭了。可地脉灵光回落,至少证明了九州还有人愿意承担责任。
湛明真“咦”了一声,垂着眼睫将讥讽的话语咽了下去。
飞舟向着天工谷奔行,湛明真身躯向前一倾,趴在了李持盈的身上,伸手揽住了那纤细的腰身,低笑软语:“持盈妹妹?”
“嗯?”
“持盈妹妹。”
“我在。”
……
湛明真一遍又一遍地开口,李持盈一遍又一遍地回应。
“当初你为什么不肯回应我呢?是我没有说出口吗?”湛明真眼中藏着困惑。
李持盈闻言身躯一僵,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正思考着如何回答,却又听到了湛明真的轻笑。她道:“罢了,持盈妹妹,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结道大典。
“不要那些热闹的城,我也不想看漫天的灯火。”
李持盈抱着湛明真,她屏气敛息,生怕自
己的声息会将未来的美好惊散,她轻声道:“那要什么样的?”
“月光如流水淌过松石,戴着花环的白鹿在古木间漫步,蜉蝣萤火之灵穿过晶莹的草木提灯而来、靛青色羽鸟在林梢朝着空灵飘渺的歌……我们要穿过灌木,拨开垂枝,踏过青苔……在母神的见证下,在月色最美的时候对拜。不过——”
湛明真抬眸觑了眼神色认真的李持盈,笑道:“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不祥啊?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哪怕有一日,你站在我的对立面,哪怕那个时候我要杀了你,我对你也是一片赤忱,我深深地期待着我们的未来。”昳丽的面容上是明艳的笑,就算是提到了“杀戮”,也不减眉眼间的快活。
“你说,我不得解脱,那些人又凭什么自在?”
李持盈静静地望着湛明真。
这近百年的悲苦和恨意俱是藏在那笑容下,她大概快要被那一幕逼疯了。
“我爱你。”李持盈专注地凝视着眼前人,忽然间开口。
湛明真抬眸望着眼前人。
“湛姐姐,我爱你。”李持盈又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