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面(229)
这么一来,确实有进行意识场转移的必要,但郝岸稍微分析了现状,就觉得不妥,作为咨询2组的外交代表,他开始进行婉拒。
“这种情况下,移意确实有必要,只是我们一般移意呢,需要在来访者清醒,或者有意识的情况下。现在易医生处于昏迷之中,术语叫做‘意识障碍’,脑电波呈现异常状态。移意的话,主要是探索来访者的回忆、梦境,或者构建特定的场景,和来访者的意识场互动,在昏迷的情况下,探索不到逻辑性的回忆,没有梦境,意识场也无法被唤醒,在这种情况下移意,可能没什么作用。”
张若峰和傅览之耐性还不错,认真听他讲述,听完之后想解释,但对专业词汇完全抓瞎,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只得把医生让过来了,助助攻。
过来的是个女医生,名叫唐如珊,模样严肃,连镜框都呈方形,更添了一板一眼的味道,但说话倒是挺和煦,见了能进入大脑的来珺,她这个脑科医生,就像见了远房同行一样,目光中带着好奇的探寻。
“是这样的,前天易医生刚被送回来时,脑电图显示为贝塔型昏迷,大脑皮层损伤较小,但是脑干血液循环受损,陷入了昏迷,但是总的来说,伤势较轻,而且昨天晚上,看守的护士就发现,他的脑电监测仪显示的画面,就发生了变化。”
说着,唐医生带着来珺她们转移阵地,到了隔壁病房。
病床上,易双全双目紧闭,没一点动静,但身边的监测仪,却一直不断变换,波纹在屏幕上方跳跃,呈现病患每分每秒的状态。
脑电图中,出现了睡眠纺锤波,脑电活动增加,整体频率为13赫兹左右——这说明易双全已经从脱离了昏迷状态,只是还未苏醒。
观察完脑电仪后,来珺再看向易双全时,更为疑惑了——这脑电波看起来,不像是个昏迷患者该有的样子。
主治医生看出了来珺的疑问,压低了声音解释——
“按照监测仪的数据,易医生过渡到了睡眠阶段,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他就是无法醒来,我们试了很多办法,家属在床边呼唤他,给他放音乐,听她妻子以往的录音,但都徒劳无功。最后我查看了他连续的脑电波记录,发现他大部分时间处于快速眼动睡眠阶段。按理说如果熟睡的话,睡眠会呈周期性,快速眼动睡眠和慢波睡眠相交替,此起彼伏,循环往复,但易医生他自昨晚以来,脑电图就是现在这样……”
来珺沉吟了片刻,期间一直注视着监测仪。
“也就是说,他可能一直在做梦。”
快速眼动时期,大脑在整理接收到的海量信息,是梦境的高发期,正常人晚上睡觉时,是有梦阶段和无梦阶段交替,而在无梦阶段,大脑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像易双全这样的,一个有梦阶段过后,很快便衔接下一个有梦阶段,大脑一直在干活,这不是遭罪吗?
唐医生的手总算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扶了扶眼镜,“我和其他医生开了个病情讨论会,我们怀疑,易医生是陷入到了一种昏迷与睡眠的边缘状态,不完全是昏迷,因为疑似有梦境存在,但也不完全是睡眠,因为无法唤醒他。”
郝岸上前了一步,他现在总算理解,傅览之为什么要恭请咨询组大驾。
“所以现在需要有人移入他的大脑,查明他头脑里的状况,在神经世界里将他唤醒,如果不能唤醒,便需要尝试查看他的回忆,寻找他妻子的下落。”
张若峰见郝岸总算悟了,忍不住点头,像是卸下了一袋重任,之后的接力棒,便转交了咨询组手里,转而由他们卖命奋斗。
他正想开口,给2组加油鼓劲,来个振奋人心的高能量发言,结果本来退到一边的家属,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冲上来就抓了来珺,比见了开颅做手术的医生还亢奋。
“你是意研所的老师吧,你是吧!请你一定要得到我妈妈的消息,越快越好,不论多少钱我们都可以给的,我们只要求时间,其他的都不考虑,你一定要保证速度啊——”
这位家属只是嗓门极大,但好在不抓着人晃,来珺视野稳定,看清了她的模样——二十六七,素面朝天,看起来几天没合眼,黑眼圈都肿了起来,和眼袋合二为一,像在眼睛下挂了俩茄子。
听她的称呼,来珺便知晓,这位应该就是易双全的女儿易笑,一边要看护卧床的父亲,一边又挂心着下落不明的妈——简直是双惨临门,惨到家了。
虽然被她嚎得脑瓜子发麻,但来珺也没生气,由着她嚎出来发泄一下,省得憋出病来。
易笑攥着来珺的手,鼻涕眼泪飞速冒了出来,不过声音倒是清晰,听得声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