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手拧在她软乎乎的小脸:“我是为了谁?姜国千名精锐在此,一个荣华年轻撑不起事,宋熊之的心可黑着呢,坑杀离国三万妇孺就是他做的孽,武功再高有什么用?你小心在阴沟里翻船!”
她拉着柴青往回走。
没了姜娆,柴青又成了打不起精神的蔫花儿,柳眉看不过眼地数落几句。
漫漫长夜,横挂星河,美人独自走在长长的青石路。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短暂的静默,姜娆启唇:“是我。”
“公主!?”
.
夜里起凉风,守在客栈外的将士们看着精锐簇拥着人走来,躺在担架的荣华放松阖上眼,心里的毒怨被掩盖下来。
宋熊之腰间挎刀先一步迎上去:“参见公主!”
绝口不提失踪的那三日。
姜娆目不斜视地从他身畔经过,清清淡淡的香味散在晚风,宋将军感叹明珠之美,大手恨不能将其拥入怀。
离得近了,狸奴、厌奴睁大眼,眉间隐有喜色。
门前的灯笼飘飘荡荡,像给死人打的幡,姜娆眉宇倦怠,蹲下来为她们松绑。
手碰到狸奴的腰,狸奴吃痛地喊出声,又赶忙闭嘴。
姜娆脊背微僵。
护卫垂首低眉捧着制作精良的猫窝,见此情景,杵在门口的几位将军脸色不好看。
婢子看护不利以至主子被掳,他们动不了姜娆,却能将惶然惊怒的火撒在两个罪奴身上。
公主厚待罪奴,岂不是打他们的脸?
需知道和亲路上或有凶险,公主能否全须全尾地抵达上邪,做燕王宠幸的王妃,还得靠他们出力周旋。
在姜王宫,她是公主,出了姜国的地界,弃子而已。
小惩大诫两个婢子罢了,宋熊之不以为然,拱手道:“末将已派人备好热水,还请公主入内!”
“公主……”
狸奴摇摇头,劝主子莫要冲动。
姜娆很多年没有冲动了,跟柴青同吃同住三日,坏种不管不顾的习气似也沾了点,她摸摸两人的脸,眼里跃起微不可察的怜惜。
比起大司马之子的荣华,宋熊之才是姜王真正的心腹。
宋熊之阴险,狠辣,是王养的一条狗,能屈能伸,可以对无辜的妇孺兴刀兵,也能跪下来舔王的脚。
她不止一次见过阿谀奉承、笑脸对人的宋将军。
荣华伤了,他起来了。
出了姜地,一条狗也敢朝她狂吠?
“公主,请。”
姜娆噙在唇边的浅笑还未落下,侧身抽刀,削掉宋熊之的左耳。
“无骨之虫,好大的胆子。”
.
春水坊,柴青在床榻扭成毛毛虫:“你知道我多难受吗?我想睡她,她却喊我先生!”
她抱头痛哭。
“我受不了这委屈!”
柳眉冷心冷肺地坐在桌前沏茶,茶雾缭绕:“所以到最后你也没睡成?”
她乐得看热闹,假惺惺道:“青青,你这样不行呀,哪有你爹年轻时的半分风流?丢人。”
柴青脑袋露出来,哭唧唧:“我是我,我爹是我爹,他死了,我活着,他再有本事和我有什么相干?他是大坏种,我是小坏种,活着的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
活人和死人较劲,柳眉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是放弃了?”
“没放弃。”柴青嗷呜一声,脸埋在软枕,继续做一只蠕动的毛毛虫。
眼看床榻被她弄得没眼看,柳眉喝口茶,消消气,不和小混蛋计较。
见没人上赶着搭理,柴青又不干了:“姑姑,我该怎么办?您老别再喝茶了,快来管管我的死活!”
“说谁老?”
“我老还不成?”
柴青撅着屁股,化身牛魔王,脑袋在床上乱拱:“快理理我!姑姑姑姑!大美人不要装傻!”
魔音灌耳,大美人委实拿她没辙,茶杯放下,一手扶额:“都这么不要脸了,还在意那点脸面?知道就知道,这影响你使坏吗?”
柴青以怪异的姿势趴在床上,脸倏尔爆红:“怎么不影响?吃奶都快噎着了!”
“吃什么?”
柳眉吃了一惊:“好啊你这个坏东西,九州第一的美人,竟真被你……”
她想想姜娆那人,几面之缘下来,姜娆无心的印象过于深刻,一个无心之人,与人玩一场刺激的游戏,顶着和亲公主的身份,和青青耳鬓厮磨。
要说她一点图谋都没有,柳眉根本不信。
总不能真的是一见钟情,喜欢她家青青这张漂亮脸蛋罢?
柴青懊恼地捂住脑袋,拿屁股对人,不服气:“我早晚能把人睡到,九州第一美人又怎样?等我玩腻了,就狠狠丢掉!”
“哦。”
柳眉乏了,看她还在床上扭成蛆,一手拎着她后领,打开窗,用丢手绢的手法,丢开这不叽叽歪歪的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