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风里清醒一下罢。”
柴青光着脚飞在半空,暗恼坏女人举止过分,她哀哀戚戚地落回地面,趁着朦胧月色,足尖一点,身影泯灭在长风。
泰安客栈,姜娆亦未寝。
狸奴厌奴轮番为她倒好洗澡水,半人高的浴桶,水气上涌,两婢子悄然退下。
公主一刀削了宋熊之耳朵,一句“无骨之虫”,比一巴掌扇在人脸上还疼。
今晚的公主似乎失去往常与人虚与委蛇的耐性。
烛火通明,姜娆泡在浴桶里出神,纤长的睫毛凝了水雾,轻轻眨动,细小的水珠滴落,形如美人泣泪。
柴青是坏先生,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先生辞藻优美,文风靡靡不失波澜壮阔,杨柳是她笔下的人物,以媚称王,脚下踩王侯尸骨,杯中饮红尘艳色。
她对她敬仰至极,一度可称之为神交。
这样的人,杀了可惜,不杀……
姜娆垂眸打量自己的身子。
罢了!
她就给先生一个机会!
若她就此却步,不再来想着招惹,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一马。
若她穷追猛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就不要走了。
永远陪着她。
想通此节,姜娆躁郁的心情得到缓解,穿好寝衣,躺在床榻,企图在梦里会一会她的良人。
三日悄然过去。
不见柴青的影子。
窗外阳光明媚,公主捧卷而读,眉眼携刻近乎冷酷的理智。
先生不来,许是先生要脸,不肯来。
她轻声曼笑,忽觉这样也好。
只是念起柴青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时生出想剁了那双手的心,一时,又爱极她执笔的手。
怎一个矛盾?
三日已逝,先生不来,书坊更无续篇流出,姜娆等得牙痒。
既不来送死,也不安心撰文,要她何用!
她摔了手上的书卷,狸奴抱着猫儿大气不敢喘。
厌奴道:“公主要出去走走吗?”
姜娆凉凉睨她一眼,燥火不停攀升:“那就出去走走。”
倘被她看到先生在街上游手好闲……
哼!!
第32章 好兴致
柴青好端端的一人,蹲在街角数蚂蚁。
天真的是暖和了,立春刚过,墙根下勤劳的小虫从洞里钻出来畏畏缩缩觅食。
天一日比一日温煦,春水镇的镇民多有事干,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这时节少有人窝在家当米虫。
哪怕是小镇的流浪汉都晓得摸个破碗出门,在人来人往的街边一蹲,乞讨为生。
却有人什么也不干,在外面欺负弱小可怜的蚂蚁。
柴青一指头摁倒那小黑虫,蚂蚁的表现不如无头的苍蝇,欺负几个来回,很是无趣,她收回手。
寸寸天光烘烤在发顶,头发丝都是暖的,用手一模,好像还能感受到人世的温善。
天可怜见的,柴青终于换下她扎眼的绿棉袄,改了一身拥风入怀,落拓潇洒的行头。
天青色的衣裙裹住凹凸有致的身量,不似臃肿的袄子遮遮掩掩,这回很轻易的分出正反面。
柴青爱奶,更爱她女子的身份,走在路上身板挺起,胸前鼓鼓着小肉包,昭示着无声的炫耀。
她得意死了。
二十岁,她的胸又争气地长了一丢丢。
她将此归功于清晨做春.梦的缘故。
大抵是到了精力充沛,年华寂寞的年岁,灵魂和肉身纷纷冒出不安分的征兆,促使她胡来。
又或是见过真正的寒梅风雪,晓得诱人的女人家是如何的色香味美,柴青想讨老婆了。
这寂寞如雪,她仰头看天。
镇子上的好多有志青年都还单着,她有个‘未婚妻’都快羡慕傻那些人,可谁又知道,这未婚妻是假的。
柴青在梦里和姜娆大战三百回合却是真的。
睡醒,意犹未尽。
她偷偷羞红脸。
长街人来人往,出门买书的年轻书生打远瞅着那抹清新颜色,稀奇镇子里哪来的一朵娇花?
待走近了发现是能止小二啼哭的瞌睡虎,他连忙捂住眼,不敢再往对方胸前乱瞟。
书生摔了个狗吃屎,听闻动静,柴青懒洋洋瞥了眼,若无其事地走远。
“那、那是柴青?”
“是罢,瞧着比以往有精神了?”
“她怎么不穿她的棉袄了?”
平常穿花花绿绿的袄子,他们注意的只是她的脸,现下衣衫渐渐转薄,不说旁的,就那一掐就要断的小细腰、隆起来不是很高的小胸脯,馋哭了没老婆的单身汉。
要不是顾惜这条命,没准真敢跑上前表白。
他们只敢目色惊艳地恭送母老虎的背影。
柴青提着衣裙朝前走,冷不丁拐角的地方窜出一条恶犬,龇牙咧嘴不说,还是只色狗,想叼她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