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追究柴青晚上不睡到处乱转,她只在意她的脸。
险些伤了她,她感到一阵后悔。
又因剑势收得猛,内力反噬添了内伤,姜娆整个人透着一股没法要说的虚弱,灵魂仿佛遭到重击,身体也露出颓态。
她赤着脚摇晃小腿,小腿在烛光下白得发光。
柴青去而又返,手上拿着不知给哪寻来的白瓷瓶:“疗伤圣药,我就剩这一瓶了。送给你。”
“多谢。”
姜娆指腹摹挲润白的瓷瓶,拧开瓶盖生咽下一粒药丸子:“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
她顿了顿:“我在外屋睡,保管不吵你。”
“你自便。”
美人说话有气无力,柴青听了心口发堵。
她想,每个人内心深处或许都有一段挣脱不开的往事,这往事让人生不如死。她是如此,姜娆竟也不例外。
这份相同使得她又起怜惜之意。
一晚没睡,这会子躺在小榻困意席卷而来,柴青闭上眼,气息渐渐平稳悠长。
新年是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醒来,柴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愣了一会,掀开被子踩着白袜往里屋跑。
后半夜疯魔砍人的姑娘一派清雅地坐在梳妆台前,狸奴正为她施妆。
柴青揉揉眼,怀疑昨晚的惊险是梦,喉咙干涩:“早、早啊。”
姜娆在铜镜里看她,声线平直:“早。新年如意。”
“对哦。”她一拍脑门,又见姜娆衣着齐整,而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自尊心作祟,一溜烟跑出去打水洗漱。
不消半刻钟她又跑回来。
“新年如意!”
有人如意,就有人不如意。
泰安客栈门前挂起火红的灯笼,整座春水镇洋溢在迎接新年的喜庆,忙着修桥的青阳令顾不上向准王妃请安,他们来或不来,姜娆都不挂心,挂心的还是荣华。
正月初一,荣华生了一肚子气,砸碎两个茶杯,唬得底下人迭声喊“碎碎平安。”
青阳令没来,再往上的郡守做得更绝,之前还晓得传书来表达对姜国的敬重,这回一点音讯都没。
担心和亲之事生变,荣华与其他几位将领忙得分身乏术。
柴青不知他们在忙什么,但忙也有忙的好,起码七日后的订婚宴没人盯着会省心很多。
初一,柴青领着易容后的公主来春水坊给姑姑拜年,柳眉一碗水端平,一人封了一个大红包。
初七,古道铜铃声悦耳,女人一手遮在额前:“快到仙女门了!”
过了仙女门,就是姜王城。
日夜不休赶路,跑死了不知多少匹快马,总算要抵达目的地,刺客盟的义士们扬起朴实的笑脸:“再加把劲!到了仙女门咱们再休息!”
初八,柴青与姜娆订婚宴。
合欢宗的妖女从旁看好戏:“紧张吗?”
柴青胸前戴着小红花,脸上抹了三两银子一盒的胭脂,拍拍胸脯:“刺激!”!
第21章 订婚宴
订婚宴不比成婚宴,没有诸多的讲究,寻常都是两个要订婚的新人聚在一起,请亲朋好友过来见证,吃上一顿丰盛的酒席,就够了。
柴青十八年来头回与人绑在同一根麻绳,心情很不赖,簇新的衣裳穿在身,再不见那副死了爹的丧气。
小镇认识她的人见了无不稀奇,连带着对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感到由衷佩服。
收服一只坏种顶多被人赞一句有本事。
但能让一朵蔫花儿抖擞起精神,这可是起死回生的大本事!
正月里喜气浓,基于柴青那句“大办”,柳眉这个便宜姑姑连续几日为她跑断腿,请帖发出去无数份,来赴宴的人少说有几百人,围满二进的小院。
“柴青!你未婚妻呢?”
好事的青年一手一个鸡腿在那喊。
柴青眉毛一挑:“急什么?不得多打扮打扮?”
“别打扮了,快请出来让我们见见!”
“对啊,让我们见见,总要见到的。”
街坊四邻里有有一大半拿了柳眉的银子,很会烘托气氛,不多时,柴青被他们吵得脑瓜子嗡嗡,心道:姜姜又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
她不耐烦地皱皱眉头,场下众人觑着她脸色登时不敢言语,柳眉见状捅了她一胳膊:“做甚呢?大好的日子,你要拆自己的台?”
柳姑姑坐镇,柴青这只皮猴子翻不出五指山,小声道:“没,我就是觉得他们太聒噪了。”
话没说完被柳眉瞪了眼。
不怪她不适应,做坏种多年,除了姑姑,往常和她说话最多的是来收债的胖婶。
一朝从人见人厌到不那么被人厌,柴青不知这背后是那句颠扑不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作祟,只当邻居们太热情。
她挠挠头,摒弃心头那点不自在,下一瞬又成了骄傲得意的小凤凰,胸脯挺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