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274)
“我怎么不懂?你是想说洛悬是位品性高洁的艺术家,不为区区五斗米折腰?”
“小悬不会被几千几万亿的钱吓到,她只会担心我调不好酒,或是做不好木雕,”宁一卿摇摇头,想到洛悬教她木雕时的严肃苛刻,眼底漾着笑意,“小悬,想到的怎么做好一件事。”
“什么东西?你放弃千亿家产,要去酒吧当个调酒师吗?”
“我只是说小悬做事很认真,超然物外。”
“我知道,我知道,”秦拾意觑着宁一卿,“你一点不缺钱,洛悬也不缺钱了,老爷子这招根本没用。刚好还可以帮洛悬省掉那些人情应酬,不用打理你们家的什么公益基金会,也不用搞懂到底怎么举办一个成功的晚宴。”
宁一卿笑而不语,只缄默地看着院落里的花花草草。
长长地叹气,秦拾意沉默许久,问道:
“一卿,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洛悬什么,洛悬是很好,但谁缺了谁不能活?别看我现在还在谈恋爱,但还是坚定认为地球缺了谁都可以转。”
这个瞬间,秦拾意为宁一卿拟好了很多理由,喜欢洛悬漂亮年轻,喜欢洛悬满身的艺术家特质浪漫热忱,喜欢洛悬璀璨夺目光芒万丈……但宁一卿的回答,在她看来不仅南辕北辙还毫无逻辑。
“听到她的呼吸声,我就能不怕黑地安心沉眠。所以无法忍受她的呼吸声,给另一个人带去安眠。”
“你开灯不就好了,”秦拾意不解地再次长叹一声,她或许能了解宁一卿这份独占的心情。
但因为不曾这么深刻地失去过,所以无法体味那份受折磨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发现一件事,这么多年,宁一卿好像都是为了继承人这个身份而活,现在才是为了宁一卿活着。
洛悬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秦拾意沉思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或许她天生是个无法深爱别人的人,或者换句话说,她最爱的人是自己。
院落重新整修过的篱笆被人推开,沈芊尔扶着一位坐着轮椅的年过半百的老人过来,老人盖着小毯子已经睡着了。
“宁董,拾意,我等等就来,”沈芊尔小声地打了招呼,示意自己先去安顿老人再过来。
待堂屋的一开一闭,宁一卿蹙眉轻声问:“是沈芊尔的外公吗?”
“嗯,”秦拾意似乎今天的话格外地多,不等宁一卿发问,就继续往下说,“她外婆很早就去世了,先天性心脏病,外公就这么孤单了二十几年,一直没有再娶,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察觉到秦拾意话中有话,宁一卿放下手里捻着的细叶,定定地看着秦拾意。
“她外公外婆很恩爱,外婆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平时喜欢拉小提琴,养花,雅致得很,有一天外公出门在外,因为工作回家晚了一点,发现外婆心脏病发,躺在地上,已经死去两个小时了。”
“先天性……心脏病啊。”
“是啊,治不好的那种,像个定时炸.弹,他们有努力地治疗,国内国外的医生,他们家不缺钱,外婆也一直积极地配合治疗,他们的日子幸福美满,但就是在不经意的某一天,一个小小的都称不上疏忽的疏忽,他们天人两隔,从此生与死的距离将他们分隔得很开。”
宁一卿静默一刹,温和地说:“至少曾经相守的日子是幸福的。”
“是幸福的,但是未必是不悔的,”
宁一卿晦沉双眼盯着石槽里凋谢的花:“悔与不悔只有当事人清楚。”
秦拾意勾了勾唇,继续说:“但锥心之痛总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宁一卿抬眸,不想再拐弯抹角。
“洛悬之前没有真的死去,至少给你留有幻想的缺口,但如果哪一天这样的事情上演,并且没有任何缺口可寻,你该怎么办?芊尔的外公自责过,痛恨自己,憎恶自己,惩罚自己。怎么能疏忽那一次,怎么舍得离开外婆两小时,但外出工作、与人交流,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对吗?”
宁一卿目光明白无碍地投向秦拾意,冷静持重地说:“你在为我预想我的未来吗?”
“我只是给出一个可能的设想,你能承受第二次失去洛悬吗?失去更痛苦,还是及时不爱更痛苦?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还是说你已经学会逃避,得过且过。”
四五点的山间已经暗了下来,秋意枯涩,原野生锈,橘色的阳光如潮水般迅速消退,这儿的生机活力也一并退去,天色不再存有任何旖旎,像是一幕孤单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