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171)
“来来回回车轱辘话, 除了这句没别的了?你也好意思评论别人对感情不认真,宁总什么时候改换的研究领域?”
洛悬嗤笑一声,觉得宁一卿变得不少,一个从不在乎情爱之事的人,竟然开始学会分辨旁人对待感情的态度。
这不是让音痴去当音乐评委一样搞笑嘛。
“求你。”
女人非常利落地说出这两个字, 像草叶的露, 无声滴落, 染湿整片草原,果断干脆得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低声下气,
“不要这么纡尊降贵,没用。”
“小悬,不要去,”宁一卿的声音很低,似乎被春末的小雨衬成默片。
洛悬卷了卷右边湿润的袖口,又取下背包单拎在手上,细细的一截手腕,腕心青色静脉明显,隐没在黑色帆布后。
“宁总,借过。”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与宁一卿错身而过,如同经过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般。
烟雨微朦,洛悬替宁一卿点的烟,被雨浇灭,雾一般湮灭无声,余下一片冰冷。
两年过去,少女仍如当年般孱弱苍白,然而纤弱的身体却多了一层薄薄的光。
那种光是一种剥离了规训的美,让人联想到绝境里的自由。
她熟识过少女年少浪漫炽热的风采,当时曾想象过洛悬长大的耀眼,可现在发现,当时自己所想象,只不过是山水间一点浮墨。
洛悬现在的光彩夺目,远超她曾经久远的幻想。
女人想要拽住洛悬,却连一片衣角都未能拂到。
温泉池的场子外挂着一面绣着合欢花的蓝色长帷,随着风微动,起起伏伏,像一朵汹涌的海浪。
洛悬已经进去十分钟了,宁一卿的注意力甚至是抽离的,漫无目的地飘离。
梦和现实有时是很难区分的,有时候恍惚以为自己要去接洛悬高中放学,有时候听见洛悬说分开,撕心裂肺太过平常,麻木的身体并不能感受出那般痛不欲生。
梦过太多太多她们分开复合、在一起厮守的情景,漫长得像是过完了一生。
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一直顾念着不可见、不可说的人。
因为那是永恒的。
期间,蓝乐然打电话给宁一卿,与她确认最近的行程,并提醒说宁老爷子最近有重返董事会的打算。
宁一卿站在阴影里,握着手机,清淡地笑:“让他折腾吧。”
挂掉电话,黑沉沉的天气让宁一卿失去计算时间的能力,月亮好像已经升起,淡淡描绘于天际,如一张即时影印。
渐渐的,月亮变作模糊的光团,雨水浇进眼睛,此时熟悉的失明,令她有了失重的感觉,是那种心脏被疼痛扼住,难以驱逐的窒涩。
星月下,她垂着眼睫,黑白分明的双眼满是迷茫,温泉水响,她能听见细细密密的说话声,像极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也对,这里的温泉叫作情人泉,本就是为有情人准备的。
而洛悬是自由的,她无权干涉什么。
但她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从容,一双手放在大衣兜里,无意识地摩挲,隔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想要取下眼镜放好,因为再戴着也没什么用。
银框眼镜摘下,纤长睫羽濡湿,她手指轻抬时,有种峥嵘孤寂的骨感。
怀表在她的衣服夹层里,但她没法看时间,大概很早以前就失去感知时间的能力。
反正没有洛悬的世界,过得怎么样,快或是慢,她不想关心。
可在洛悬存在,却不爱她的世界里,她也过得索然无味、意兴阑珊。
那根被洛悬触过的烟管,留下了不知是谁的弯月掐痕,宁一卿双指捻着细烟,妥帖收藏在大衣口袋里。
天太黑了,远处似乎点燃了烛火,在那种手工编织的淡黄色灯笼里,灯芯透过薄薄的纱纸映在女人无神的眼底。
洛悬出来时,淡蓝色绒帽压在额头前,银发湿透,垂落于深邃的眉目间,天真烂漫与长大稳重同时杂糅在她身上,使得她看上去有一种难得的纯净。
女生神情稍显焦急,手机放在耳边和那边的人通话,好在背包里的木雕样品都被沈芊尔收下,否则还不知要周旋到几时。
“好的,小梨,我马上过来,你不要害怕,给晚晚用湿毛巾和酒精降温,我很快就回来。”
“你记得再多买一点梨,还有止咳药退烧贴,家里都没有了,我已经给之晚姐敷上湿毛巾,现在我去拿酒精。”
“你不要急,慢慢来,别把自己急出病来,我再有半个小时肯定能回来。”
挂掉电话,洛悬走得很快,步子迈得很大,顾不得还要打伞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