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224)
正当她酝酿勇气的时候,手机忽然一震,她刚按在屏幕上的十一位数,竟然给她打过来了。
沈含烟竟然给她打过来了。
季童吓得一抖,下意识就想挂断。
然而现在的情况,现在心底的不甘、委屈、愤怒,却容不得她逃避了。
她连续深呼吸了三次,用尽量平静的声音接起电话:“喂。”
哦妈的,她在心里骂——以沈含烟对她的了解程度,绝对能听出来她在发抖。
沈含烟清冷的声音传来:“睡了吗?”
四年了,沈含烟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季童拼命克制想落泪的冲动:“还没。”
沈含烟:“什么时候回国的?”
季童:“前天。”
沈含烟:“没回家住?你住哪里?”
季童:“酒店。”
沈含烟:“明天见一面可以么?”
季童:“可以。”
本来沈含烟不约她,她也是要约沈含烟的。
沈含烟:“那我选个吃饭的地方,把时间和地址发你。”
“不。”季童直接拒绝了,她要从现在开始掌握主动权:“就在K大附近见吧,你请我喝下午茶。”
沈含烟那边沉默了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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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后,季童去洗了个澡,打电话给前台,要了一个蒸汽眼罩。
她把蒸汽眼罩挂在耳朵上,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很快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梦里,刚开始她坐在沈含烟膝上,内心充盈而温存。
可突然,沈含烟拿出了一条绳子,死死的勒在她脖子上。
很快她发现那不是一条绳子,而是她为沈含烟剪去的一段长发。
她在梦里没法呼吸,挣扎着却醒不过来。
魇着了。
等她终于拼命活动手脚、好不容易从那噩梦中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一额头的冷汗,挂在眼前的蒸汽眼罩早变得冷而硬了。
她喘着气,把蒸汽耳罩摘下来扔在一边。
忽然,她想通了心底那个永不消褪的疤的症结——
她永远不是沈含烟人生的首要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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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晚上睡得不好,季童一上午都躺在床上装死,早饭和午饭都没吃。
下午一点,她起来洗头洗澡化妆。
跟沈含烟约在四点见,地址沈含烟已经发给她了,就是K大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季童仔细的涂了粉底,修容都用了膏状和粉状两种。一簇簇把睫毛夹翘,睫毛膏也用了两种,浓密的和纤长的。她选了一只浆果系的暗色口红,最后是眼线,在眼尾勾出一个小小的三角。
她眼睛偏圆,这是她研究过很多次、最能显成熟的画法。猫眼眼线弱化了她眼睛的圆钝,反而显出一种媚态。
其实她很少化妆,只有偶尔需要出席时尚活动的时候才化。平时上学、逛街、去餐厅,她都是素面朝天的,频频被当成小朋友这件事也没什么。
今天为什么仔仔细细化了个妆呢?她揣摩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一是希望在沈含烟面前好看一点,二是她想给沈含烟添堵。
沈含烟好像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她刻意扮成熟。
两点半,季童走出酒店房间。现在,她已经对邶城交通的拥堵又有新的认识了,没有打车而选择了坐地铁,到K大附近的时候三点半。
按照沈含烟发过来的地址,季童在校门口不远处,顺利找到了那家咖啡馆。
沈含烟倒是很老实,季童要在K大附近,她就真选了家这么近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季童就勾起唇角:老实吗?要是真老实的话,怎会一边要自己放过她,转头又趁自己在英国的时候,跟季唯民联系上了?
所以汪晨说沈含烟“不是东西”。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季童想起沈含烟那清冷的一张脸,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替她向汪晨辩驳:放你的屁。
季童推门走进咖啡馆,想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
她来这么早,是想不错过沈含烟的任何一个瞬间。
从沈含烟推开门、踏入第一步,到伸手撩一下垂在肩头的发、然后抬眼环视咖啡馆室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季童都不想错过。
如此关注沈含烟,是因为发现自己被耍了后涌出的恨,还是因为仍然爱?
悲哀的是,连季童自己都说不清。
然而她一进咖啡馆却发现,竟然还是来晚了。
沈含烟已经来了,就坐在她刚才想选的那张桌边,静静喝着一杯咖啡。
季童望着那背影一会儿,觉得再不过去、自己就要失去勇气了。
她绕到沈含烟对面一屁股坐下。
沈含烟微微惊讶,把咖啡杯放回桌面的手都不稳,咖啡液荡出一圈纹路:“这么早?”
“嗯,刚回国,没什么事。”季童反问:“你怎么也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