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180)
她慌不择路的告诉季唯民:“沈含烟很喜欢钱的,她考现在那个教授的研究生,就是为了赚钱。”
季唯民却笑了笑:“敢把自己对钱的欲望表现出来的人,其实是最不看重钱的人。”
季童绝望的发现,季唯民现在对沈含烟的信念不可动摇。
如她一样。
这不奇怪,因为沈含烟那么好。
也许在季唯民翻过沈含烟借给她的书页的时候。
当他用铅笔在句子下轻轻画出一道道下划线的时候。
当他在饱尝人情冷暖的看守所,回想起沈含烟那双干净且平静的眼眸的时候。
对沈含烟的信念在他心里深深扎了根,让他好像一瞬重新领悟了人生的真谛。
季童觉得可笑。
但食草动物擅于在绝境中找出生路的本能,让她在一次迅速超越自己的同龄人、对局面有了清醒的认识——
她不可能劝动季唯民。
所以她立刻改变策略。
季唯民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跟你姐姐结婚的话,你怎么想?”
季童在心里冷笑:如什么果?这件事邓凯知道,奚玉知道,现在连沈含烟也知道了,分明是你一从看守所出来就打定主意的,还如什么果?
季唯民看季童没什么表情,马上补充:“你放心,你还是把她当姐姐就好。我跟不跟你姐姐结婚,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我和她。
你被排除在外。
这三根字几乎像一根尖锐的钢针一样,那么长,直接扎穿了季童的心脏,让它血肉模糊几乎溅起凄艳的血花。
但她对季唯民摆出一个无比天真无邪的笑,咧开嘴:“好啊。”
“那样,我就可以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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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季唯民分开后,季童脸上那天真无邪的笑一瞬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的往她和沈含烟的房间走,简直不知自己如何一步步踏过那柔软的地毯,像会吞噬人的沼泽。
手上怎么沉甸甸的?
她低头看了看,才发现是自己给沈含烟买的手机和甜品,还被她死死捏在手里,袋子都攥出了深深的褶。
她深吸一口气。
就像她对季唯民那艘火光冲天的船回望了最后一眼一样,她怎么能不给沈含烟最后一次机会?
那可是沈含烟。
她敲了敲门。
其实她带了房卡,但她就是想第一时间看看沈含烟的那张脸。
她想看看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沈含烟的那张脸有没有改变。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沈含烟来开门了。
当沈含烟那张脸出现在门后的时候,季童有点想哭。
因为沈含烟那张脸还是老样子,干净的,淡淡的,连同身上清新的洗衣粉味道,什么都没变。
她好想扑到沈含烟怀里大哭一场,哭到把鼻涕眼泪通通蹭到沈含烟的旧T恤上。
那她们是不是就可以当今晚的一切都没发生?
她吸了吸鼻子,听沈含烟问:“你头发怎么了?”
季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忽然很担心自己的发尾有没有被衣领弄翘。
她觉得喜欢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即便情况到了现在这步,她还在想沈含烟会不会觉得她短发不好看。
她决定直接开口问:“好看吗?”
沈含烟垂在牛仔裤缝边的手动了动。
季童看了眼,抓起来,直接把沈含烟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头上。
沈含烟笑了笑,摸了一下。
刚剪短的头发不再像小兔子,摸上去像只小刺猬。
沈含烟只摸了一下就把手抽开了,走回自己的书桌边坐下。
季唯民还给她的那本《古都》尤为刺眼,不过沈含烟并没有看,沈含烟应该还在脑子里理她的实验步骤。
季童走过去,把两个袋子放在沈含烟的书桌上。
沈含烟:“这什么?”
季童小声说:“甜品,和手机。”
她又补了句:“你先吃杏仁豆腐吧,天这么热我怕坏了。”
杏仁豆腐凉凉的,滑滑的,是不是能把她们的焦躁都抚平。
但沈含烟并没有把杏仁豆腐拿出来,只是盯着那印着个苹果的手机袋子,很快问了季童一个问题:“你不会是把你头发卖了买的手机吧?”
沈含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邓凯不会这么想,季唯民也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都没像沈含烟一样被贫穷的生活按在地上摩擦。
季唯民曾经穷过,但他已经脱离那种贫穷的生活太久太久了,他以为他还记得,其实他早忘了,美好的想象模糊了一切。
只有身在其中的沈含烟,能洞悉一切残酷的细节。
季童知道在沈含烟面前撒谎没意义,她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我本来就想剪短头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