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番外(92)
祝长舟似乎也轻轻笑了一声,我听得不甚分明,她道:“陛下可知我如何神机妙算?”
“自然是有眼线发现了廖永的破绽。”我推断道。
“非也。”祝长舟突然环臂回抱我,我一时满脑子都是“温香软玉”一词,等我回神细想她说了什么,才懵懵懂懂记起她说的好似是——
“陛下可信前世今生之说?”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你……”
祝长舟接着道:“臣是死过一次的人。上一世廖永火烧忠勇营,为朔荇立了大功。”
她说得稀松平常,我却恍如晴天霹雳:“休要……与朕顽笑。”
“臣所说句句是实,天不薄臣,此世臣以先知先觉在府内府外攒了些威望,不然以女子之躯开疆拓土无异于登天。”
我不知不觉中松开了她,她也顺势放手。我反应过来,拉着祝长舟在桌边坐下:“你上一世……”
祝长舟道:“臣上一世不议政、不参军,于闺阁修习女红琴棋。成帝削权臣父,家中也无有兵丁可用。朔荇细作一朝翻天,臣府内部竟也有人反叛,祝家上下百余口一朝屠戮殆尽,臣父兄拼死回护,臣勉强苟延残喘逃出生天,谁知恰撞入贼首圈套。贼首觊觎臣家刀法,抢得刀谱不知其用,本欲生擒臣父兄,谁知他三人刚烈,见不敌竟自刎于敌前……臣……”
她说到此处,双眼赤红,声音哽咽。我也受其所感,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祝长舟却猛然抓住我的前襟,撞入我怀:“臣妾失礼了。”
我抚着她的背,感受到她慢慢平静下来。祝长舟将脸埋在我的肩头,声音就听得不是那么清楚:“臣本也想一死了之,但贼人早有防备,臣上一世疏于武功,竟无计可施。贼首要留臣演示刀法,竟也无严刑拷打,臣咬死不会,如此过了三四日,贼人内部先自杀自灭起来,臣觑着时机趁乱出逃,便见一人死于眼前。臣那时才知晓竟慌不择路中撞入战场,然而为时已晚,不知是流矢还是矛刀,臣只觉背心一凉,剧痛之下,便再不知晓。待等再睁眼,竟然回到了臣幼时之际,恍若黄粱一梦。”
究竟是先知梦还是重生,看来她已有定论。我这时也逐渐接受,毕竟我都穿越了,这重生之事也不算离奇。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题:“上一世,我如何?”
祝长舟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第48章 莫羡管鲍贫时交
我沉默了一瞬:“如何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上一世你我素未谋面, 臣只是听闻盈王起兵战朔荇军,不敌,乱军中阵亡。”她点到为止, 想来是不敢细细说“我”死时惨状。
我不由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她是不知我这个壳子换了个芯的, 还好还好。我松完了这口气,细思细想, 我何必如此担心她得知此事?按说她今日与我坦诚相待,我该回以赤诚,方能得她信任。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觉得:倘若我告诉她,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会不会与我更加隔阂?
我一时想不通,如今脑袋好似塞了乱麻, 索性暂时把这一节丢开,转而去想:她本可以继续隐瞒她重生之事, 何必此时告知我?
我将这个问题问了出口,祝长舟似乎很疲惫,她说:“陛下登基前, 臣父曾要臣为家中兄弟子侄求取功名,臣回绝了, 只说全凭陛下安排。今日臣父献妃于陛下,臣才发觉是臣想错了。”
她道:“臣父确实待臣极好, 上一世以命相护,臣感之念之。可细细想来, 臣父重功名,上一世亦是不晓韬光养晦, 才被成帝觑准时机削了兵权。本以为这一世在臣谏劝之下有所不为,孰料到头来仍逃不过权势牢笼。”
初春夜静,烛火悄悄炸了一声,让我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她见我没说话,苦笑道:“子不言父过,臣妾失言了。”
我道:“你没有错。”
祝长舟勉强笑了笑,道:“还求陛下给臣父一个机会,不要纳程氏。”纳了程氏,不但程党壮大,与程党关系密切的祝党也多了一个臂膀,祝公爷的野心也就不容易收回来了。
更重要的是,祝公爷此举,就是心知肚明祝长舟跟他生隙,并不完全信任皇后了。
于是,我道:“朕应你。”
祝长舟接着道:“既然不纳程氏,便不可纳陆氏。实不相瞒,臣困朔荇时,陆右丞与臣有约,他助我捡回性命、逃出朔荇,我需应许他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