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番外(76)
我不由得也跟着笑了:“是极。”
她略微侧头听听四周动静,小声对我说:“我在朔荇见了你的义父,他助我离敌营,我助你登大宝。”
她后面半句没有说,我却突然领会了——她想说,“所以,你不必疑我。”
我尬笑了两声,思来想去不知道怎样解决信任危机,只好开诚布公地说:“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她抬眼不闪不避地看着我:“凤位。”
我垂下眼睑也看着她:“只要这个?”
祝长舟弯了一下眼眸:“真要我提?”
“嗯。”
于是,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我的胸口:“还要这颗真心。”
第39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个回答属实在我意料之外, 我神色明显一愣:“你说什么?”
她笑得天真:“妾要结两姓之好,要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悸动的心闻言缓缓沉寂下来, 她哪是要与我厮守百年, 是要保证这后宫只她一人,这样外戚就会被祝家垄断。那句“妾要结两姓之好”说得弱势, 其背后的意思却是野心勃勃——她已经开始考虑立储之事,她要祝家和陆家两姓的血脉, 以保证祝家下一代的权力。甚至,这句话排在“一人心”前面。
她手段倒是活络,见并肩王的路子走不通,遍要走万世绵延的路。
祝长舟好似没看见我眼角笑意冷淡下来,依旧一派天真烂漫的神色,恍若和情郎撒娇的怀春少女。
我故意拿话激她:“你我成亲时, 你不是说要我‘鸾凤和鸣、长乐安宁’?倘若我偏偏要男妃、要子嗣呢?”
祝长舟立时道:“我祝家也有几个好儿郎……”
“祝长舟!”我不待她说完,厉声打断她, “你就半点——”
话说半句,我急促呼吸几下,把后面的话生生吞了下去。她能不假思索说出那种话, 定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要的只是祝家权力稳固, 这个方案自然没什么不妥。
但我就是恼她的不假思索,仿若半点不在意。其实早便知道我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何必自寻烦恼?
我这未尽的半句话还是暴露了些情思,被她敏锐地抓住:“浚之, 你……”
我努力板着脸说:“我怎样?”
她眼神有点怀疑:“你刚刚是气我擅作主张?好像也不是……”
我并不看她:“我是气你只为祝家考虑,不为自己考虑。倘若我纳了祝家的男子, 有了亲生骨肉,你便如何自处?”
“果真如此?”祝长舟并不相信,“那浚之为何提起男妃之事?你在试我?”
我察觉出祝长舟与往日的不同来,这种话她以前只会在心里想想,哪里会问出口。这是个好兆头,我气顺了些,却不能说实话,只道:“你放心罢,那只是我信口胡沁,这后宫只会有你一个。”
“长舟非是小肚之人,实是我思虑欠妥,浚之若是真有心仪……”
我忍无可忍,又一次打断她:“不会有心仪之人了,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话脱口而出,便觉得不妥。哪里有曾经沧海呢。更何况这句话暴露太多了。
果然,祝长舟疑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叹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盯着她道:“嗯,曾经沧海难为水。”
她眼神有点变了:“既然有此沧海,何不纳入宫苑?”
“沧海非池中物,锁入深宫岂非暴殄天物,”我故作镇定,学着祝长舟说“妾愿结两姓之好”的口气,拉着她的手腕佯装玩笑道,“卿卿还不明白?后宫之主是你,堂前栋梁也是你。”
祝长舟怔了一下:“主公不必再试我,大业一成,妾便卸甲。”
完蛋,看来我的前科难消。
我苦笑一声,撒了手道:“你不信也是应当,且待来日。”
我一退,她便进:“哪里不信呢,只是这恐怕不妥,例来无有后宫干政的道理。”
“例来有女人做皇帝的道理?”我笑了,“你怎么时而前卫,时而迂腐?”
“前卫?”祝长舟不解,“是指前锋?”
“呃,是指你的所思所想超于常人。”
她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词,把话题转回去道:“这二者自然不同……”
我哪里想听这些,忙说:“总而言之,我陆一衡也是有些信义在身上的,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先莫管其他,怎舍得让你消受那些口诛笔伐。”
话都说到这了,祝长舟自然顺势应承,眉眼弯弯:“那便多谢主公。”
我装作大度,酸溜溜地说:“若是你有心仪之人,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