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番外(73)
我追问道:“如何得知?”
“这个……这个小人不敢说。”
邛礼敲了敲茶桌:“讲。”
老汉俯身道:“炸山那一晚,小人起来解手,看见有人往山里走。三更半夜入山,小人觉得蹊跷,就跟在他们后面,看见一个山洞,听他们讲话,知道那是火药。小人害怕极了,连夜往城里赶,想要给城里的官爷报告,就听得北山崩了,小人老婆子和孙子都没了。”
宫峥明皱着眉:“二位大人,我看此事容后再议不迟,当务之急是叫他讲那贼人的样貌、声音细细道来要紧。”
我和邛礼称是,那老汉细细描述了一番,我越听越觉得熟悉,他口中贼人小孩的年纪样貌还有衣着,样样都对的上一个人——小周。
甚至他说那人脸色泛黑,好似中毒,而小周确实是服毒而死。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暂先按兵不动,只说派人去搜寻。待等那老汉离开,我忙唤蒋刚进来:“着人看住那老汉。”
蒋刚领命去了,宫峥明不解道:“那人有什么不对么?”
我解释了一番,他二人都面色凝重。邛礼道:“陆大人,今夜还是命人给你守房罢。”
我也知这是稳妥主意,但我今晚另有安排,便三言两语推拒了。我三人又说了些话,见一时没有其他消息,便各自回客栈歇息。
我静静等了一个时辰,估摸着无人注意我的动静,便翻窗往官驿后院去。我不知祝长舟住哪间卧房,只能挨个凑在门窗缝隙中看。
看了没两间房,一只手伸出来捂住我的嘴,我回肘就打,转头时隐隐约约闻到一点龙脑烟气,夹在在脂粉气中,若不是我无比熟悉,还真分辨不出。认出了来人便是祝长舟,我赶忙止住攻势,把她往僻静处拉。
祝长舟用气声问道:“你在找我?”
“对,”我说,“我……我先前并非想要折辱你。”
祝长舟沉默了一下,寂静的夜里半点风声也无。她继而淡淡道:“属下明白,君要臣死……”
我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祝子昭,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她很快就接道:“属下不敢生气。”
“不错,”我顺着她的话说,“按说你本不该冲我使性,但你却这么做了——别着急否认,并且你还是让我看出来了,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属下……不敢想。”
我往前迈了一步,她下意识低头往后一退,我低声道:“别动,看着我——为什么?”
祝长舟抬起头看着我,却没有言语。稀薄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眼睛里,一片空茫。
我突然就有些不忍心了,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在欺负她。
我暗暗叹了口气,就要作罢,却听她说道:“因为,我恃宠而骄。”
第37章 雄鸡一声天下白
“因为, 我恃宠而骄。”
祝长舟这话一出口,我就清醒过来了。
祝长舟是甚等样人?聪明且识时务。她的“使性”,并不是什么“恃宠而骄”, 而是“试宠而骄”。
我表明要和她划清上下属的界限, 她顺势接受,却又接受得不那么情愿, 并不是因为她对我有多少感情,而是她在试探我对她有多少感情。
想通此节, 我自嘲着转移话题:“元帅这是说甚话来。你这次假扮鸢娘,有何谋划?可是已知凶手?”
祝长舟垂眸静了一瞬,缓声道:“浚之,你应当也知道,重要的不是谁是凶手,而是你想让谁成为凶手。”
此话不错, 当生杀大权在握之时,真相便不再重要了。
但我不甘心。
我说:“如何与地下的冤魂交代。”
“百年身后事, 谁人能知?”
夜风吹叶响,簌簌作悲声。
我轻声道:“我原先当你是濯清涟的出水芙蓉,没想到也是食腥膻的虎豹豺狼。”
祝长舟倾身逼近:“主公早该知道, 不是么?”
她一进,我倒明白了, 不由苦笑道:“你不必……借此来疏远我。”
祝长舟似乎有些疑惑:“这难道,不是主公的意思?”
好一招以退为进, 逼得我哑口无言。她又在试我,可是何必呢?
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涌上心头, 我不想再言语周旋下去,索性摊开来道:“子昭, 你与我交个底,你是真不愿查明真相?”
说祝长舟不愿查明真相,我是不信的,崖山草籽尚在腰间,眼前人岂是无情无义人?
果然,祝长舟道:“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如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