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37)
慕容筝梳完妆出来,瞥了一眼台阶下立着的人,故意朝着两旁的宫女,佯作怒意:“钟大人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宫女低着头,没有回答她的话。
钟怀珍垂着头,姿态恭敬,只淡淡道:“臣奉命来给贵人送改好的吉服,贵人看看,可还有改的地方。”
慕容筝顺着漆盘看过去,发现还是之前送来的那一件,顿时心里有气,冲道:“不是叫尚衣局的人把颜色改成红色么?怎么,全都是死人听不懂话么?!”
慕容筝在家中本就嚣张惯了,如今封了贵人,又是卫若漓的第一个妃子,更甚从前跋扈,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钟怀珍垂首听见她这话,知道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仰起头,直面对上慕容筝,不卑不亢地回道:“贵人位份,按照规制,是不能用红色缎面的吉服的。贵人如果不满意,那尚衣局就只有请示陛下,再来重新给您做吉服了。”
“你——”慕容筝怒极,抬手直指钟怀珍,“你既敢拿陛下来压我,是么?”
钟怀珍看不上眼前的慕容筝,不过一个失势的慕容氏,不管卫若漓是出于什么目的收了慕容筝,她都看不上慕容筝这样一个嚣张跋扈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的女人。
比容颜,她自认不比慕容筝差,比起交情,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情分,是这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上的。
可偏偏是慕容筝,一个连她也看不上的人。
钟怀珍颔首,没有与慕容筝起任何争执,只冷冷说了臣告退,随后就带人出了兴德宫。独留慕容筝一个人在院子里发疯。
出了夹道,微风轻轻吹过来,吹走了身上的燥热,钟怀珍微仰起头,看头顶夹道内的天空,那蔚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白云朵朵,还和小时候一样。
钟怀珍忽然有些感慨,岁月流逝,她等待了那么多年,可如今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钟怀珍落寞地朝前走,转过夹道,迎面撞见有人从东门里出来。
她冷不丁停住脚,甫一抬头,看见来人是卫若漓。
钟怀珍愣了下,有些慌乱地开口喊她:“漓……陛下。”
她一时紧张,差点叫错了。
卫若漓身后只跟着一个宫娥,是她从暗卫里挑选出来的,叫方芊。
方芊认识钟怀珍,因为她与怀则共事,姐妹俩还是相像的。
但卫若漓却似乎并未认出她,她淡淡瞥了一眼身前的人,随后没有任何停留,连余光也没有,转身就迈过了东门,往兴德宫的方向。
方芊也瞥了一眼钟怀珍,见她失魂落魄还愣在原地,没有过多停留,忙跟上了前面的人。
钟怀珍站在那里,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自从卫若漓回宫之后,她们其实并未单独见过面,每回都是她站在远处,远远地看过她几回。
可是刚刚,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她……难道真的将她忘了么?
身后宫娥轻声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宫娥手里托着漆盘,漆盘里还放着吉服,她问道:“大人,吉服的事情还要请示陛下么?”
人人都道,她们钟氏姐妹得女帝恩宠,是皇城里的贵人。
可卫若漓记得的,只有姐姐,从不是她。
钟怀珍眼中有难堪,她看向宫娥的瞬间,只剩下冰冷的凉意,随后一言不发,转身只身离开了这里。
宫娥被她眼中刚刚一瞬的冷意惊住,一时呆愣住没有动。
第22章
三日后,尚衣局得到女帝亲自的口谕,兴德宫慕容贵人的册封吉服,改为红色缎面样式。
命令一达,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女帝竟如此在乎这个慕容贵人,竟不惜违背祖制。
一时之间,慕容筝成了整个大梁的红人。
册封礼还未过,她已然就在禁宫内得罪了许多的人。
璇玑殿内,撤了侍卫和宫娥后,师泱也并未离开过宫殿一步。
她知道,即便没有那层守卫,她的行踪也依旧在卫若漓的监视之中。
自那晚之后,她们的关系再次跌破了冰点。
有关卫若漓的事情,也全都是由春在外面“无意”中听来的,然后再转述给师泱听。
由春天生有生存的能力,即便在异国他乡的禁宫里,她也能行走得开,很快就认识了许多的人,全都是各个宫殿里的宫娥。
还交了许多的朋友。
光是师泱从她口中得知的,就有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有时候,师泱很羡慕由春这样的人。
不论何种境地,活着便是唯一的目的,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都合该排在这条命之后。
这样想着想着,似乎连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