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没钱,也没学历,就是个一天到晚不停干活的打工人。
她通过网线骗了一段昂贵的感情,却没想到当事人顺着地址来找她了。
“地址……是当初你寄的手套……?”
舒池看着丁芽,她的嘴唇都是颤抖的,丁芽点头,“那时候你说寄放在那条街的五金店。”
那个年代快递还没现在不发达,基础的物流业务倒是很畅通。
那家五金店是代收点,丁芽下了车打了出租去了那一带,找到了那家店。
丁芽本来不抱希望,因为她们彼此没报过真名。
尽管丁芽问过,对方却说就这么叫我也一样。
可能名字有“书”或者“迟”吧。
但丁芽没想到她一问就问出来了。
老板娘估计刚生完孩子,身材有点胖,抱着一个小婴儿,在夏天的热浪中给这个戴着帽子穿着防晒衣的姑娘指了指:“斜对面那家面馆,看到了吗?”
名字就叫吃一碗面,广告牌也很常规,红底黄字,还没对面沙县小吃来得有牌面。
那时正好是饭点,丁芽背着书包走了过去。
丁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想着亲哥打游戏管不到她,她今年十八岁,生日过了,身份证上也能证明。
买车票也没问题,一路都畅通无阻。
这家面馆还算可以,推门进去空座只有两个。
丁芽挑了个座位坐下,看着一个女的风风火火地端着面从后厨出来,长头发的女老板跟那个人说话:“舒老板啊,你还是找个小工吧,这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啊。”
那个人头发短短,还没到下巴,穿得倒是干净,听对方这么说就摇了摇头。
怎么是女的??
丁芽还没再想,对方就过来了,“吃点什么?”
丁芽抬眼看她,对方好像也有点尴尬,干脆不说话了,指了指菜单。
她以前是近视,复读之后才做的激光,当时戴着大大的近视眼镜框,下巴还挂着防晒面罩。
“大排面。”
丁芽说。
对方就进去了。
煮面的工作台是透明的,丁芽撑着脸看了一会,看这人忙前忙后。
她再也没看到第二个人,没有第二个书老板。
似乎来吃饭的也有认识老板的,直接喊了句舒池。
丁芽的心跟被重石砸了一样,她无心吃饭,只感觉天旋地转。
她的网恋对象是女的。
她喊了那么久的老公是也女的。
她知道的信息好像全是假的。
丁芽留了五十块钱,连面也不想吃,就这么走掉了。
“现在我后悔了。”
丁芽低低地说:“当初要是吃完那碗面就好了。”
舒池也想起来了,她喃喃道:“那个人原来是你。”
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屋里的灯就开了一盏,沙发这边有些昏暗。
小狗呼呼大睡,扫地机器人自己又出来干活了。
丁芽讶异地问:“你记得我?”
舒池嗯了一声:“五十块,不吃面,走了。”
“我出去找过。”
她已经不记得女孩的具体样子,只记得是个学生,点了面人就走了。
留下五十块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丁芽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知道没法瞒着,不如摊开说了:“一开始就知道是你,我就想要赖上你了,没想到是合作方。”
丁芽叹了口气,她伸手去拿了颗桌上的糖,“那个网恋得了癌症的老公是假的,为了骗你,让你和我多聊天。”
舒池问:“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告诉我是你?”
丁芽:“因为我还生气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看舒池。
从舒池的角度看她,能看到丁芽塞了一颗奶糖到嘴里,鼓着腮帮子说:“我当年真的以为我网恋的对象是个纯纯的帅哥,千里迢迢去奔现,却发现对方是女的。”
周围很安静,彼此的叹气都清晰可闻,丁芽的眼圈还很红,一双眼睛染上眼泪更是灵动。
很容易让人心软,很容易让人想原谅,甚至还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沈穆就说过丁芽面目可憎,是纯正的天真有邪,说你要是换个时代搞不好是个魔头。
可惜丁芽没那种雄心壮志,到现在狩猎的有且只有一个,近在眼前,还翻车了。
丁芽叹了口气:“那一瞬间我其实很想冲进去骂你,但是看你一个人忙前忙后,我想还是算了。”
那天她回去哭了一场,丁芽这个人交朋友不走心,也很吝啬付出。
这段网恋论沉默成本,当然是舒池更高,对丁芽来说,她的挂念就是最大的沉没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