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制片都一个腔调,港台剧的声音也一听就听得出来,但这些舒池都没得选,她能看就不错了。
舒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选择,但该选择的时候从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比如离开纺织厂,比如开面馆,比如摆摊,比如跟井羽绮创业。
丁芽也是她自己选的。
但是刚刚,她才明白这个“自己选”可能还有一个圈套。
丁芽还站在玄关,她刚换完鞋,眼神带着水光,又喊了她一声。
舒池平静地说:“过来坐。”
她坐到沙发,丁芽小步地挪了过来。
丁芽还是选择直接扑倒了对方的怀里,问:“你生气了?”
舒池:“我不知道。”
她看着丁芽:“你就不打算再给我个你不是豆芽的理由?”
丁芽摇头,她悬着很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闭上眼,说:“我编不出来了。”
“你打我吧。”
她这个时候也很诚恳,她窝在舒池的怀里,像一颗不依不饶的牛皮糖。
舒池也没想推开她,她的声音听不出生气或者难过,只是疑惑:“真的是你?”
丁芽:“我妈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如果是《猪猪庄园》我还可以说是有个前任一起玩,毕竟是联机游戏。”
她没敢看舒池,盯着桌上的摆件说,眼神有些固执,一如她骨子里的个性。
“但那个换装游戏,太久远了,那件裙子,也只有一件,因为太贵,一直没人买。”
舒池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她只是机械地张嘴,问:“那条裙子叫什么?”
身边的人却毫不犹豫地回答:“纯白之心。”
她说得斩钉截铁,又很是残忍。
不是本人根本不会回答得这么痛快。
舒池就算跟丁芽加了微信聊共同的经历,也没提到这一段。
她本来就不擅长聊天,多半是丁芽引导话题,舒池答一句。
这段比那电子小狗还久的从前仿佛是压箱底的记忆,还有如此草率的理由。
别人送的。
偏偏舒池真的玩过那个换装游戏,偏偏她阴差阳错地买了那条裙子。
偏偏那天是她的生日,她陷在那段让她无法发声的阴影里,冲动地付了钱。
当时她想:就当是买给没长大的妹妹。
对方也不可置信,收下之后还再三确认,又说你是个好人。
舒池痛苦地闭了闭眼,怀里的人让她快乐又难过,像是一个甜蜜的折磨。
丁芽能感觉到舒池的身体在颤抖,她欺身而上,抱住了舒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舒池。”
她的眼泪从眼眶低落,蹭在舒池衣服上,舒池却拉开她,看向丁芽,望进对方的眼里:“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洗碗的时候舒池想了很多,丁芽也有可能是在跟自己聊了之后才渐渐发现的。
毕竟同一款游戏,同一种网恋经历。
不……也不对。
丁芽拉住她的手:“你送我狗的时候。”
舒池的手有点凉,可能是刚才洗过碗。
丁芽包住她的手,舒池抽离开,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
如果丁芽是豆芽的话,她们根本没见过。
舒池甚至从来没发出声音,也没露过脸。
反而是对方给舒池发过照片,常常语音,但舒池却没再多想。
丁芽吸了口气,低下头说:“我去找过你。”
舒池突然反手握住丁芽的手腕,迫使丁芽下意识地抬头。
丁芽看着对方那双眼,眼眶红红,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样。
“我去找过你,舒池。”
她重复了一遍,“你在榕市开面馆的时候。”
丁芽一字一句地说,舒池讶然地看着她,“什么时候?”
她的手松开了,仿佛要往另一边靠,跟丁芽拉出一些距离,丁芽却不肯。
她的潜意识在警告她,不能放松。
有些东西她失去过一次,再失去可能不会失而复得。
丁芽如实回答:“高考前。”
成年宣誓才结束,丁芽趁着周末找了个理由自己一个人偷偷去见网恋“男友”。
她想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
就算她已经猜到对方不是大学生,也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客车颠簸,从一个县城开往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丁芽不知道后面还跟着一个担心她的哥哥。
少女的心思一往无前,率先把自己感动得无以复加。
舒池:“我……我那时候。”
明明现在被骗的舒池,舒池却又失去了责问的理由,因为她真的骗了丁芽。
不是大学生,不是勤工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