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大孩子一屁股蹲在地上，但嘴里依旧在逞强，“我……我警告你啊！我爸爸可是前线的中士……小心……小心他回来打你屁股！”

“是吗，那我更不能放过你们了，”牧由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然后举起铁锹，“只要你们死了，不就没人会知道这里的秘密了吗？”

“啊——————”

“所以啊，以后一定要小心点儿，不要自作主张就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牧由丢下铁锹，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以后再发现什么可疑人士，还是抓紧时间去找大人吧。”

三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好半天才明白牧由不打算伤害他们，接着弱弱地开口：“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大人了……”

“一个也没有了吗？”这下轮到牧由愣住了。

“爸爸和叔叔们都被拉去打仗了，”小女孩生怯怯地解释道，“城市里面也缺劳工，就把妈妈和阿姨们也带走了。”

“那大一些的孩子呢？十二三岁的也没有了吗？”

“十二岁到六十岁的都走了，”大孩子知道的显然更多些，“就算有没被带走的，也都想办法离开了，只有老人身体太差、家里孩子太小的才会留下！”

“那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呢？”牧由感觉又看到了希望。

“他们是冬天还未来临时，从火车站附近的小河上飘走的，”大孩子手脚并用地向牧由比划，“就用家里洗澡的大木盆，一路飘了好远好远~可惜现在河面都结冰了，大家也都走不掉了……”

“原来如此，”牧由的希望再次破灭了，“你们还是快回家吧，天这么冷，别把耳朵冻坏了。”

“姐姐，你是卡塞人吗？”大孩子突然提问。

“我？我是混血，”牧由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不过我是在卡塞帝国长大的，后来也一直在卡塞的军队中服役，你说我是卡塞人也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抓我们呢？大人们都说卡塞人会吃小孩！”

“你这都是哪里传出来的乱七八糟，”牧由的职业素养让她察觉到了背后的问题，于是忍不住追问起来，“是哪些大人这样跟你们说的？”

“是看守火车站的兵哥哥啊！”另外两个孩子也跟着附和，“还有每月都来巡查的大人们，他们说卡塞人很坏很可怕，就是他们害得我们见不到爸爸妈妈！”

“还有关于义军的，”大孩子对被抢风头这件事很不满，连忙说了些能抢回话语权的东西，“他们说义军就是会骗人的土匪，他们封锁了运送物资的道路，所以我们才会吃不饱饭！”

“姐姐，你是从外面来的，他们说的是真的嘛？”

牧由看着叽叽喳喳的小团子们，逐渐理解了这背后的用意——想将军一样搞仇恨宣传，既能打一场舆论战，提高自己战争的正义性，还能为日后战争的可持续发展打下基础。

还真是一举两得的“好计策”啊。

牧由没有直接告诉他们谁对谁错，而是换了一种对话方式：“我先问问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士兵哥哥的话是对的？”

“唔……当然是因为他们会给我们糖吃啊！给小孩子送糖的怎么可能是坏人！”

“那在他们的话中，义军不也会给小孩子们送糖果吃吗？他们不也成了骗子、土匪吗？”牧由反问道。

“对哦……”几个孩子一时也有些糊涂。

“如果送不送糖果都不能证明他们是否说谎，那为什么士兵们的话就是对的，而义军们说的话就是错的呢？”

“哦，那……”最小的孩子抢先开口，“那就是兵哥哥们说的是错的！”

牧由摇了摇头，转而用手指向了自己，“你们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觉得姐姐应该是好人吧，”小女孩吸吮着手指头回答。

“为什么？”

“因为姐姐看起来就不像坏人啊，”小女孩歪着头，“而且你也没有吃了我们，还跟我们聊天、讲外面的事！”

“对啊，因为你们见到我并和我相处了一段时间，所以才不会把我当成坏人，”牧由点了点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就像你们在我之前也没见过任何一个卡塞人，那么自然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把他们当成怪物啊。”

“哦~”三个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算了，说不等等你们长大就听懂了，”牧由失落地捡起铁锹，朝他们摆了摆手，“总之你们不要轻信他人的话，还有，快回家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姐姐再见！”

送走了这群问题幼儿，牧由终于有了如释重负地感觉，她横抱起短腿的小松露，打算到小孩们说的小河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