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瀑+番外(126)
忽然,牧由瞥到了女孩眼角的泪花,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些过于苛责了,但她又确定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是错的,于是她蹲下与女孩平视,“那你们找到草药了吗?”
“嗯……找到了!”十二号吸了吸鼻涕,从怀里小心地摸出几株尚且带土的药草。
“好,这些应该够了,”牧由接过药草,“走吧……”
咕嘟咕嘟——
土灶上的大药罐烧得直冒泡,牧由半躺在石砖搭的临时火炕上,漫不经心地看门外两个民兵监督那些犯人干活。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惩罚方式?”牧由看向站在门口的老板,“劳改吗……看来咱们确实想到一块去了。”
“毕竟这的确是个很好用的方法,而且我们很缺人手,”老板把药倒出些来,趁热把干净的纱布泡进去,“她们找到的是外伤药,不过给你用倒是正好。”
棕褐色的纱布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老板”把它对折成一个方块,用白布包裹着绑在牧由的腿上,滚烫的药液渗进伤口,疼得让人想到吸一口凉气。
“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恩戈布,是边境矿工工团的领头人,也是这附近义军的领袖,”男人的衣服换成了一身灰色的厚布工服,头发也重新剃得很短,“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曾是第三战区的指挥官。”
“果然,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牧由抬起头看他,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是也不是,至少在你到达黑市之前,我们对于见你也只是停留在想法阶段,”恩戈布点起一根烟,主动站到门外去抽,“但是如你所猜想的,我们现在改主意了。”
“你们想招我入伙?”
“为什么不能?”恩戈布耸了耸肩,“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理想,甚至是共同的血脉……别紧张,我知道你是个混血,这不是什么很难查的秘密。”
“我可不认为自己是混血,”牧由掸掉外套上的尘埃,“瓦德与卡塞曾今是一个国家,只是现在分裂了而已。”
“真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刚才的措辞是为了顾及你的想法,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恩戈布猛地吸了一大口烟,他的眼睛中闪着喜悦的光芒,“我们不应该站在对立的位置,两国的独/裁者们才是敌人。”
“我很感激你们的帮助,但世界上不止有敌人和朋友两种人……”牧由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恩戈布渐冷的眼神,于是停止了话头。
“我想你不信任我们是正常的,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实在算不上好,”恩戈布掐灭了嘴角的烟头,向牧由做了个请的手势,“但我恳请你能在这里暂留一段时间,或许当你看到了我们的实际情况,就可能回心转意呢?”
“你似乎对你们这里的制度很自信?”
“当然,我敢保证,这里是整片大陆上最为民主公正的地方,”恩戈布得意洋洋地点上了第二支烟,“虽然我们现在还看不到黎明的曙光,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将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是吗?那就祝你们好运吧,”牧由感觉腿上的伤口不那么疼了,便从炕上跳了下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实在不能留在你们这里。”
“等下……就算不加入我们也行,”恩戈布眼里的光芒有些暗淡,“至少让我们当一次东道主,好好地招待你一段时间。”
“为什么?”牧由不明白他为何要执着。
“对你人格的仰慕,不可以吗?”恩戈布笑了起来,将手里剩下的半截烟丢进屋外的水坑里,“我听附近的平民说,每当他们被交战区巡逻的士兵当成探子抓走,都会被一个年轻的女军官放回来。”
“他们都是为了躲避征兵才变成流民的,我又怎么能给他们再造成二次伤害?”牧由反问回去,在她看来,这实在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恩戈布苦笑着摇起了头,“如果瓦德的官员都是你这样的,我们也根本发展不起来了——不过我倒是宁可那样。”
“看来你们义军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牧由半开玩笑地缓解了下气氛,然后又说起了自己关心的正经事,“那些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告诉他们老师和其它孩子已经死了?不,那种话我可说不出口,而且我也不擅长哄孩子,”恩戈布难得露出了伤感的表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这里也是有学校的,虽然质量一般,但教孩子们识个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特殊时期谁都不能保证救下所有人,”牧由宽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跟着我只会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