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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时间能倒流(13)

作者:淮拾 阅读记录

 1,山野万万里,余生路漫漫。日暮酒杯淡饭,一半一半。——出自《桃花扇》,形容岁月静好。

 2,文中出现的相关判决纯属虚构,罚恶司是在网上搜到的。

第8章 阿久

阿青第一次见到阿久,是在艳阳天。

那时候阿青正在读高中。若真要求一个具体的时间,阿青摇头晃脑算了算,大约是十七八岁吧。

那时父母总嫌弃学校住宿环境太差,特意和班主任申请了走读。班主任无法做主,又上报到年级主任那儿。一层一层,就跟古时上报奏折似的,最后简单的小事到了校长面前。校长望着给学校投资捐赠的两位领导,手一挥,就批准了。

于是她成了班里唯一一个走读的学生,成了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没想到肆意妄为的事情会成为她认识阿久的渊源,若那时的小阿青知道,定会借一借旁人的威风,让阿久将不知遗落了几次的回忆悉数珍藏。

阿青捧着偷偷攒钱买到的老冰棍,全神贯注地舔舐着,全身的汗毛感受着冰棍带来的寒意,同头上的烈日无声对抗。

可寒冷怎能轻易敌过炙热。阿青望着脚前的一摊水渍,手里只余下一根光秃秃的棒子,如路边没有枝叶的树枝,难看极了。

似乎化的又不止是冰棍,还有她小心翼翼和时间对抗偷来的片刻安宁。

小阿青撇了撇嘴,失落又无助地站在路上,站在人行道中央,像一座易碎的雕塑。

时不时会有行人用诧异的眼光瞥上一两眼,时不时会有人碰撞了她的肩膀然后低声怒骂“不长眼啊”。

于是这座雕塑“啪”的一声,碎得体无完肤。

头顶的炙热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团漆黑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交叠重合,像古朴的黑白版画,规整地投射在耀眼的地面。

又好像穿针引线,在缝合她散落一地的碎块。

阿青迷茫地抬头,一把伞孤零零地撑在她头与天空之间,为她支起一方阴凉的小小的天地。

耀眼的太阳仍在孜孜不倦地工作,毫不关心行人的仓促。一片白光的覆盖下,周遭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

路边推车小贩的吆喝声不再喋喋不休地循环,飞速疾驰的公交变成了公园里的摆渡车,三两结伴的学生紧紧抓牢难得的愉快。

阿青也不再惦记化掉的老冰棒。

纤细的手杵着伞站在她面前,青色的镯子晶莹剔透地贴在手腕上。撑伞的女孩也不过十七八岁。阿青没好意思询问,但对方青涩的脸庞,背着的书包,流行的双马尾辫,无不在告诉她自己的年龄。

更显眼的是对方身上穿着对面那所学校的校服。

那是全市的重点高校,阿青知道,因为曾经向往过,也幻想过。

她渴望拥有所有趋近美好的字眼。

所以,在将来的每个夜晚,每个密不透风的夜晚,落地的窗帘隔开屋子与外界的联系,将两个人封闭在小小的卧室内,把所有喘息与淋漓极致地收藏。

阿青拥有了她的心之所向。她攀得高山,摘得山顶的鲜花,又细品山下的溪流,伴着清脆舒缓的歌声,用手搅乱一池清泉。

可她还觉得不够,想要更多。她不急不躁地品味着一切。要溪流化为瀑布,要音乐震耳欲聋,要万事万物为自己颤抖。

末了,混着绵长的余韵,阿青无限地贴近她,将阿久耳边立起的细小绒毛瞧的一清二楚:“还好吗?”

像是调戏,又带着她特有的温柔。

“还好吗?”细腻的话语不断往耳中钻。

见对方许久没有回答,阿久疑惑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俯视落在地上与烈日缴械投降的冰棒。

“谢……谢谢……”阿青不敢看她,埋下头,扭扭捏捏地说着。

头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意,带着温柔的鼻息,阿青愣着神抬头,猝不及防闯入对方的深邃的眼眸,漆黑却泛着光泽,似是不容万物的侵略与冒犯,却又能允许她的小心进退。

阿久带着她到老巷中的店中,买了根冰棒,还是最贵、最值钱、自己舍不得买的那种。

但阿久舍得。

这份为数不多的舍得,放在收银台付款的那人身上,给平凡的人朦朦胧胧镀上一层金边,有些耀眼。

阿青小心翼翼地接过阿久大方的给予,不松不紧地握着。松了怕掉了,紧了怕化了。

这根截然不同的冰棒,也拯救了她不为人知的,埋藏在心底的梦想。

所以在弥漫着黑雾的小巷中,即使阿青被灌了太多的酒,即使有些昏昏欲睡,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情不自禁地朝她走过去。

酒馆两侧的霓虹灯将阿久的眼睛刻画得流光溢彩,贩卖着深情,给阿青一眼万年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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