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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71)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邯郸饮来酒未消,城北原平掣皂雕。”王少伯举起酒杯,作挽躬之姿,“射杀空营两腾虎,回身却月佩弓弰。”

曲声荡气回肠,众人纷纷拍掌,“好,好!”

“不愧是诗家夫子,稍加思索,便如泉涌,令我等震撼,佩服。”

“诸君,过誉。”王少伯举杯,“时不待我,志气犹存,望君莫忘,文人风骨。”

“王公说的极是,”其中丘为身旁一位四十多岁,身着绿色公服的官员慷慨激昂说道,“我等虽是一介文人,然心系大唐,不愿盛世凋零,国家若有诏,定死不辞。”

他的话引起了王少伯的注意,于是问道:“朋友,尊姓?”

“张荀,蒲州人士。”官员回道。

丘为与张荀是同僚,于是向众人说道:“子荀是东宫幕僚,以太子通事舍人之职外任清河县令,刚被召回长安不久,所以诸公不识得他。”

听是东宫的人,众人便松了一口气,张荀又举杯,“荀,听闻东宫之事,匆匆回来,有人告诉荀,如今朝廷乃张李二人当权,圣人宠爱张贵妃,所以他们劝我投靠张国忠,只要投靠了张国忠,我就一定能被重用,荀笑曰:纣王与幽王之事还不够警醒吗,君子在野,小人在朝,这正是国家的怪事,昧着良心谋求来的京官,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呢,荀力薄,无法感动朝廷之歪风邪气,唯愿在地方,清出一片净土,为大唐守住这地方的根基。”

“好,说得好。”

“说得对,既然这朝廷容不下我们这些贤臣,那便去地方,守住大唐最后的净土。”

楼上的曲声传了下来,李忱听到后,喃喃自语道:“七言律诗…此风颇像居士,看来这次消寒会,来的人不少。”

文喜找了一间靠曲江的酒楼落座,主仆各坐一桌,没过多久,楼上楼下就都坐满了人。

苏荷陪同李忱靠窗跪坐,她低头看着曲江池上的鼓,“天气这样严寒,还有人在冰上起舞?”

“今日想在这曲江池中献舞的,怕是能排到长安城西了。”李忱说道。

“就因为赴会的都是文人么?”苏荷道。

“这次消寒会,来的都是诗坛中的名士,若是她们的舞,能被写进诗中,身价可增百百倍。”李忱回道,“也许今后,还能传诵千古。”

苏荷忽然想起张贵妃说的话,与靠献艺为营生的舞女,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些诗人,为附庸风雅,以女子为作,来抒发心中的不满,全篇无我,却处处都是’我’,又何曾真的去理解那些女子的内心呢,大言不惭。”苏荷道。

“七娘这话,若是被对面那座楼里的人听见了,恐要有得争辩了。”李忱笑道。

“我可不怕他们。”苏荷握拳道。

谈话间,一名身着襕衫的年轻人走上了楼,环顾楼内,发展座位坐满后,便朝二人走来,“那个…在下能坐这儿吗?”

李忱与苏荷都发出了质疑,年轻人遂拱手,“在下元杰,是东都洛阳推举赴京应试的举人。”

“元杰…”李忱侧抬头,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耳熟,“请便。”

作者有话说:

纯属虚构,勿要考究哈。

无论是诗人还是当官的,他们都是男性,都是封建社会的得益者,即便有生活困苦的,却仍旧比女性要好,所以不可能真正共情,都是借悲惨来抒发自己的壮志未酬。

第53章 长恨歌(七)

酒桌上, 突然坐下来的举人打破了二人的氛围,略显得尴尬了些,“今日消寒会来的人实在太多, 临池的酒楼的, 几乎坐满了,元杰也是无奈, 看着郎君与娘子面善,可是新婚不久?”

元杰错把二人当做了新婚的夫妇, 今日过来踏雪游玩。

“不是。”李忱与苏荷异口同声道,随后各自撇开视线,“还没成婚呢。”苏荷又说道, “只是定下了婚约而已。”

“哦, 原来如此。”元杰明白道。

“以公子的年岁,应该已经成家了吧。”想不起来名字的李忱, 给他斟了一杯热茶,试探道:“为何现在才来应试?”

元杰长叹了一声,“元某是开皇六年生人, 今已过而立, 年少时贪玩, 读书读得晚,天圣六年, 怀一腔抱负入京赴试, 却遭奸相弄权,元某一怒之下便归隐山林了。”

“天圣六年…”李忱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细细打量着元杰, 这个名字的确是十分熟悉, 因为在三年前曾轰动一时, “野无遗贤,没有想到今日能见到《喻友》与《丐论》的作者。”

“当年杜少陵与你同试,皆遭此悲遇,却写下了,致君时已晚,怀古意空存的诗句,杜少陵的才情天下皆知,但他的胆量与豪情却远不如你。”李忱又道,“人生不方正忠信以显荣,则介洁静和以终老,敢赋诗骂权相的,元兄是第一人。”

元杰那句话,李忱记得很是清楚,也因此话,元杰成为长安名极一时的诗人。

天圣六年,皇帝于祭天大礼之后,诏诸州官员推举贤才入京赴试,其中就有杜少陵与元杰,然宰相李甫却以野无遗贤之名,使士子们全部落榜。

“嗐,不值一提,当年一出闹剧,将天下士人做猴儿戏耍,实乃气不过之作。”元杰说道。

“明年春闱主试依旧,元兄此番入京,恐结果依旧啊。”李忱提醒道。

“呀。”元杰放下茶杯,“李甫升至右相,考官这事儿,我怎么就给忘了呢。”他拍了拍头,似不大聪明的样子,“不过也无妨,此次下山入京,能欣赏到这长安的美景,结交到如此多文人雅士,也是辛甚至哉。”

“看来元兄,志不在此。”李忱说道。

“非也非也,”元杰否认道。“我既穿上这身士人袍服,得幸州府长官举荐入京,自然是想考取功名,有一番建树的。”

元杰要了一壶酒,晃着杯子道:“奈何,时不利兮骓不逝。”

苏荷侧撑着头看向窗外,对二人文绉绉的对话豪不感兴趣,“小娘子怎不说话。”元杰问道。

“娘子不喜与生人交谈。”李忱说道,“元兄勿怪。”

苏荷回过头,撇了李忱一眼,但也没有开口说话拆她的台。

元杰看着二人的举动,越发的迷糊,说有情义吧,却觉得苏荷过于冷了些,若没有情义,未婚的二人又岂会坐到一起,共赏池景。

“适才我上楼来,有个士人在池边摆棋,输者罚诗赋一首。”元杰又道。

李忱本没有在意,岂料元杰的话滔滔不绝,喝了一口酒后又说道:“说来也奇怪,那摆棋人棋艺精湛,却带着一张假面,说是相貌丑陋,怕脏了众人的眼。”

“只是长得不好看了些而已,岂能用脏人眼这样的话来轻贱自己?”苏荷听后,很是不悦。

听到假面,李忱向窗外探去,巡视了湖面一周,也没见到下棋的人,只有忙于搭台的王家奴仆,“他在何处摆棋?”

“曲江池北的酒楼底下。”元杰回道。

“文喜。”李忱唤道。

文喜闻声后赶了过来,“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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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楼——

曲江楼为曲江池畔最大的酒楼,楼阁之间,有飞桥与飞廊相连,富商王元宝的贵客皆在这座酒楼之上。

楼下的对弈,吸引了许多自诩精通围棋的文人,寒消会尚未开始,曲江楼就因为这群文人而变得十分热闹。

苏荷将李忱扶起,随后推着她下楼,元杰这才知道与自己交谈了许久的美少年,竟是无法行走,身有疾障之人,不由的感到惋惜。

“小郎君也是要去曲江楼寻他对弈吗?”元杰跟上前询问道。

“不是。”李忱摇头,“去看看而已。”她又转念一想,文喜与苏荷都武者不精琴棋,那青袖也不过是个内宅丫头,自己又不便露面于这大庭广众之下,身边恰好跟来了一个看着有些憨厚的举人,于是问道:“元兄可会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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